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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祖孫受遷怒

秦羽眉第二天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一大早就有人來公主府外叫門。

外院的管事來回話時一臉迷惑,“公主,來人是咱們府外那條街上賣包子的……”

“包子?”秦羽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當初的“分期付款”,放下筷子,“他不會是來給我送包子的吧?”

還真有可能,自打夏侯璟往公主府裏塞了這麼多人,她哪裏還用出去喫東西……

管事搖頭,“他說昨天來了一羣人在孫婆婆的攤上鬧事,今天她和孫女又沒有出攤,有些擔心,想請公主派人去看看。”

秦羽眉臉上輕松的表情瞬間消失了,猛地站了起來,“有人鬧事?居然還這麼囂張?知不知道是什麼人?”

“好像……是孫閣老家。”管事滿臉都寫着不贊成秦羽眉管閒事的表情,卻還是老老實實答道,“那賣包子的小販昨天聽了兩耳朵,來人口口聲聲說要爲自家八公子出氣,再聽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提起,才知道那是孫閣老的夫人,孫伯言公子的親娘。”

“簡直是無理取鬧!”秦羽眉說着就要往外走,“孫伯言的死和孫婆婆有什麼關系?他們憑什麼要拿她出氣?”

管事趕緊追在後面,“公主,您何必爲了這麼點兒小事得罪孫家啊?”

“小事?”秦羽眉站定,認真對管事說道,“閣老夫人爲什麼去找孫婆婆的晦氣?因爲孫伯言和我在那裏吵了一架——連刑部都懷疑我而找上門了,我若縮着不管,那她是不是還會鬧上公主府來?”

管事一愣,卻又覺得秦羽眉說的很有道理。

“所以,我今天不替孫婆婆出這個頭,明天閣老夫人就敢砸上門來了。”

秦羽眉斂了神情,小臉繃得緊緊的,回身命令,“璇璣瑤光,趕緊跟我出去看看!”

她最討厭這些自以爲是的“上等人家”了,他們的命金貴,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閣老夫人……秦羽眉閉上眼睛,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畫面。

呵,原來就是那日自己跪在坤泰宮前時,在自己身旁肆無忌憚評頭論足,甚至影射鎮國公主立身不端的外命婦之一。

很好。秦羽眉慢慢握起拳頭。

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吧!

***

秦羽眉匆匆帶着二婢出了門,果然在孫婆婆慣常的攤位上看不見任何人影,只有橫七豎八掀翻了的桌椅還留在那裏,看起來無比悽涼。

瑤光向鄰近攤販仔細打聽了一下昨天的風波,回來低聲對秦羽眉道:“公主,這些的確是閣老夫人做的——孫伯言在帝京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每次不是抬姐夫永平侯的身份出來壓人,就是偷偷找他娘善後,帝京裏不少人都知道。”

“偷偷找他娘?”秦羽眉細品着瑤光這句話,笑了一下,“這麼說,孫閣老不知道他兒子是個橫行帝京的小霸王了?”

璇璣插了一句,“孫閣老平日熱衷於與朝臣籠絡關系,基本不過問後宅之事——其他大人礙於面子,也基本不會對他講孫伯言的劣跡。”

這些都是當初在璟王府裏整理過的情報,既然王爺似乎已經對公主動了心思,那分享一些無傷大雅的消息也不算什麼。

秦羽眉摸了一把下巴,抵着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問,“打聽到孫婆婆和冷月的住處了嗎?我們先去那裏看看。”

據管事回報,昨天孫閣老夫人也只是帶府上的家僕掀了攤子大鬧一場,礙於周圍還有那麼多看熱鬧的百姓,沒敢對她們祖孫做些什麼。可若是回了住處,秦羽眉實在擔心孫家會不會繼續報復下去。

***

孫婆婆和冷月住在帝京城南一片狹小的居民區內,瑤光帶着秦羽眉一路七拐八拐,總算看見了孫婆婆家的院門。

秦羽眉剛要走進去,就聽見院內傳來兩個女人的爭執聲。

“母親,您還是收手吧!”是道年輕的女聲,柔婉的音色裏帶了幾分急切,“八弟的事和她們毫無幹系,您何必這般遷怒呢?”

八弟?難道這是孫伯言的姐姐?

“你說得輕巧!”中年婦人冷哼了一聲,怒氣衝衝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他死了,我就要這羣賤民爲他陪葬!”

嘖嘖,看來這位閣老夫人果然不是個好脾氣的,遷怒就遷怒唄,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母親。”那年輕女子的聲音又放軟了幾分,像是在安撫她的怒氣,又繼續勸道,“您這樣做,就不曾考慮過父親的官聲嗎?若是被御史參上一本,說我們孫家仗勢欺人,逼死良民,您讓父親如何自陳?”

“況且,女兒聽說這對祖孫是從鎮國公主府裏出來的……”

“鎮國公主府又怎樣?”婦人的聲音陡然拔高,“我還真就沒把那個破爛貨放在眼裏!不就是眼看着自己活不下去才跳了城牆麼,你看看百姓都要把她捧上天去了……”

哐啷一聲,院門被大力踢開,孫閣老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意外地看着這個一臉寒霜走進來的少女。

她還想擺擺閣老夫人的威風,趾高氣昂地伸出食指,“哪裏來的小浪蹄子……”

“放肆!”璇璣清亮一喝,硬生生將孫夫人的聲音嚇了回去,“你是幾品命婦,竟敢這般對永安公主無禮,還不快跪下!”

孫夫人一愣,才意識到眼前少女就是曾出關和親的永安公主秦羽眉,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做。

秦羽眉確實是夏帝下旨冊封的永安公主,也的確比她這個閣老夫人的品級高,可……可她怎麼能給這麼一個小丫頭行禮?

“臣婦永平侯之妻孫氏,見過永安公主。”

就在閣老夫人還在愣神的時候,她的庶女孫遠黛,如今的永平侯夫人,已經屈了膝蓋,朝秦羽眉行了個平禮。

她不滿地瞪了孫遠黛一眼。

連侯夫人都給秦羽眉行禮了,她的品級還沒孫遠黛高,豈不是要給秦羽眉下跪?

孫遠黛依舊安靜地垂下眼睛,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嫡母的不滿一般。

“永平侯夫人快請起。”秦羽眉幹脆像是完全無視了閣老夫人,親自上前將孫遠黛扶了起來,“早聽說侯爺愛妻成狂,今日一見,夫人生得真是美麗。”

秦羽眉這個“早聽說”,還是那天跟孫伯言掐架之後,無意聽蒙弈提了一句才知道的。

幸好她記性不差,聽過的事大多一遍就能記住。正巧今天見到了孫遠黛本尊,立刻就活學活用上了。

難怪自己剛剛在門外聽見她喊“母親”,可不就是庶女的稱呼麼。再加上孫伯言似乎沒少打着永平侯妻舅的名號招搖撞騙,估計孫遠黛早就對他不滿了吧。

孫遠黛相當配合地掩口一笑,柔柔道:“公主真是折煞臣婦了,蒲柳之姿,怎比公主風採照人?素聞公主極肖先慈,今日終有機會得見,也能讓臣婦稍體當年鎮國公主的風姿了。”

她不知道秦羽眉在門外聽了多久,可看她進門時的表情,就知道她必定是聽見了母親對鎮國公主的詆毀。孫遠黛雖然不喜這個自大無腦的嫡母,可爲了不讓娘家出事,還是能遮掩就遮掩一二的好。

璇璣看了正寒暄的秦羽眉和孫遠黛一眼,突然又提高嗓門大聲道:“孫夫人,你爲何還不給公主行禮?”

孫遠黛扭頭,眼角流出一絲極淺的譏諷之色。

你不是總仗着嫡母身份,打壓我排擠我,時刻逼我保證要照拂娘家麼?今天總算有個人能來替我出這口氣……

她剛剛對秦羽眉說的雖是恭維之語,可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孫遠黛自詡看人極準,眼前這個少女雖然年紀不大,可身上那種掩不住的高貴氣質,絕對是如今的夏朝皇室也不曾有的。

到底是大秦帝國的嫡系血脈,就算明珠一時蒙塵,早晚也會大放異彩,攔不住的。

孫夫人氣得眉毛倒豎,捏着帕子的手指不住顫抖,卻找不出一絲反駁的理由。

她再往旁邊一看:秦羽眉漫不經心掃過的眼神,裏面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而孫遠黛就像是視若無睹一般,只盯着秦羽眉衣襟上的花紋微笑。

“臣婦……孫閣老之妻何氏,見過永安公主。”

無聲的僵持之後,孫夫人終於無可奈何地屈服了。只是她終究還是耍了個花槍,沒有向對夏侯寧心那樣的正牌公主一樣行跪拜大禮,而是把身子蹲得很低,算是行了個半禮。

秦羽眉未必會懂這行禮背後的深意,瑤光卻眼神一冷,不善地看着她。

孫夫人這意思,分明是仗着自己年長,秦羽眉又不算是大夏名正言順的公主,所以才敢這麼敷衍!

璇璣亦是領悟到了這一點,柳眉一挑就要再上前說話,卻被秦羽眉抬手攔住。

她不解地望過去,就見到秦羽眉脣角噙了淡淡笑意,不緊不慢的道:“孫夫人請起,您是長輩,這豈不是折煞我了?”

孫夫人得意地彎起嘴角,正要起身,卻不知從哪兒飛來一枚石子,正敲在她膝蓋上,痛得她腳上一軟,直挺挺跪了下去!

“哎喲,孫夫人,您太客氣了!”秦羽眉臉上的驚訝簡直浮誇到不行,光站在原地了,連抬抬腳的意思都沒有。“剛剛還說您是長輩,這怎麼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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