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仿佛引動了千臣震怒,口誅舌伐。
一道道話語如誅心之言,直入邵峯心中,邵峯卻是心如止水,不曾有半點變化,繼續前進着。
七十步,邵峯停下了。
在他身前,一抹身影將其攔住。
這是一位將,身披血金之甲,雙眼中的煞氣,滔天而起。
“敗他,你可在近二十步!”
隆隆之音響起,邵峯嘴角微挑。
他腦海中經文響起,猶若一道道雷霆炸響。
邵峯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人皇古經在共鳴,他似乎看出了這寶象上所留下的到底是什麼。
人皇帝念!
商紂王的人皇帝念,一位人皇的意念,兩千餘年卻不曾有絲毫腐朽,以這寶象襯託着,鎖在了其中。
沒有人比邵峯更加清楚這人皇帝念了,曾經,他也在人皇古經內得到過一絲人皇帝念。
一縷帝念可斬古神!
邵峯明悟,難怪人皇殿內有如此多的古神,煉化寶象,更不如說是煉化了這一絲人皇帝念。
在這千古帝宮之中,邵峯望着那身披血金之甲的將軍。
“我若想近二十步,何須敗他?”
邵峯望着人皇帝念,直接對話。
“什麼?”
千臣大怒,之前邵峯口放狂言,已經激起他們之怒火。
如今,邵峯居然公然違抗人皇之命,這可是大逆之罪。
“哦?”
皇座之上的身影卻發出一聲驚異聲,壓下了千臣怒火。
整座皇宮,再無半點聲息,猶若死寂。
衆臣低首,不敢直視皇座上的身影。
“我意在皇位,區區一將,又怎敢與皇者爭鋒?”
邵峯這一刻,聲音冰冷如神明,高高在上,“你,配攔我?”
話語出,那血甲之將身軀一顫,驟然抬頭,一雙瞳孔之中怒火滔天。
“哈哈……”
便在這大將怒不可歇,即將出手之際。
皇座上的身影卻在朗笑着,“若你意在人皇,區區一將,的確不配!”
微微拂袖,那大將便猶若泡影煙消雲散。
“不過,你終究還不是人皇,這份氣勢倒是有幾分趣味。”人皇帝念輕笑着,似乎帶有幾分欣賞,“你比那五個家夥強多了,當初他們可是苦戰了不知多少歲月,才勉強戰勝。”
“他們卻不知,若想爲皇,又怎會自降身份,與將者而戰?”
“你很不錯,至少,他們錯的開始,你卻未錯。”
邵峯笑而不語,他之前得到天地魔君心得便察覺到了端倪。
乾坤寶象,兩字天碑,考驗的是對其參悟。
想要煉化這乾坤寶象,方可成爲乾坤宮之主。
這是一種考驗,恐怕能夠煉化這乾坤寶象,只有兩條路,得到人皇帝念承認,或者是以力破之。
想要以力破之,強行煉化這人皇帝念,何其艱難?
人皇帝念可斬古神,除非如聖佛子、昆侖道子這般,六世同身,九世圓滿,已有斬滅古神之力方可強行煉化。
邵峯雖然自認也可做到,但他卻不想。
以力煉化,畢竟是失了這人皇帝念本來的意義。
當初商紂人皇所留,是想要讓衆生明會人皇之念,何爲人皇,而不是淡淡留了一份傳承。
擁有匹敵人皇之力,又怎能比得上皇者之心?
商紂,留得是路,一條成就人皇之路,也是人皇殿的意義。
這一刻,邵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曾得人皇帝念,他曾感悟人皇古經,也曾夢回千古。
對於皇者之心,他更加了解。
五十步,邵峯腳步微頓。
他的面前,一座棋盤緩緩升起。
“一盤棋,你若勝,可入三十步!”人皇帝念聲音徐徐傳來,“既然,將臣無法與你動手,便讓朕親自來吧。”
邵峯瞳孔微縮,與人皇帝念親自博弈。
“甚好!”
邵峯點頭,一名女子前來,坐在了邵峯面前。
她爲人皇帝念落子,也有另一番含義,以邵峯如今,還不配讓他親自動身博弈。
邵峯手中爲白子,略微沉思後,便落下一子。
當他落子那一顆,神念仿佛被吸入這棋盤之中,在他面前,已經不在是棋,而是一片天地。
以天地爲棋盤,衆生爲棋子。
這是一片天地之爭,雙國之戰,每一子,代表的都是千萬臣民。
邵峯的神色凝重,這一刻,他不在有半點輕視。
腦海內的古經齊鳴,將其思緒運轉到巔峯。
乾坤宮內,百花道君等人望着邵峯,臉上皆是驚愕。
“五十步了?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們難以置信的望着邵峯的身影,邵峯開始參悟這寶象還不足一刻鍾,居然就已經臨近五十步。
當初他們在七十步範圍內不知停留了多久,其中最久的便是天地魔君,足足停留了兩百年。
而邵峯,居然只是一瞬便度過了。
“不過這五十步,恐怕並不好走!”天地魔君緩緩道,“當初我在這五十步內,停了四百年!”
百花道君也苦笑道:“我至今還在這五十步內。”
靈月道君也是停在了這五十步,金剛菩薩也是如此。
重創的青年目光微凝,雖未出聲,但衆人都清楚,即便是他,當初也在這五十步內停留了百年。
他們都清楚這五十步考驗的是什麼,天地棋局。
雙國之戰,誰若勝,億萬黎民生死之爭。
“恐怕,他會停在這五十步內!”靈月道君篤定道。
他深知這一步之艱難,當初他與將相博弈,瞬息間便全軍覆沒,使得他記憶猶新。
在場衆人也是如此,除非,邵峯以天地魔君破局之道來渡過。
不過,就算破局了又如何?
走天地魔君的路,邵峯到三十步也就停止了。
棋局內,白雲如潮。
邵峯端坐在皇城之上,望着億萬人潮,千萬將士,此刻心中卻是平靜萬分。
在遠處,萬裏之外,人皇帝念橫立虛空,與邵峯遙遙對視。
邵峯深吸一口氣,當初天地魔君破局,以衆生黎民,血祭人皇,使得天地魔君獲得無上之力,單槍匹馬闖入了敵宮,斬了人皇,獲得勝局。
不過,勝是勝了,卻與敗了沒什麼區別。
身下無臣民,皇又豈是皇?
這是最下等之路,邵峯不會選擇,也不屑選擇。
“聖皇!”
一人上前,低頭道:“請下令。”
邵峯一笑,他望着遠處的人皇帝念,淡淡道:“無需下令。”
他拿出天璽,緩緩開口:“臣民可在?”
“在!”
億萬黎民咆哮,聲浪破雲。
“今日一戰,注定要屍骨成山,血流成河。”邵峯說出這句話,許多人沉默了,其中,婦孺落淚,老幼哀嘆。
他們早已預料,不過這又如何,兩國徵戰,死傷難免。
“爾等乃是朕之子,朕又怎舍得爾等屍骨,鋪築朕的不世皇朝。”邵峯輕輕一笑,他拿出玉璽,這一刻,他眼眸中堅毅無比,道:“朕願棄一人之位,願衆生不在流血。”
“朕,降!”
兩字,卻驚動天地。
降?
這一刻,天地沉寂了。
就連人皇帝念都呆住了,他望着邵峯的笑臉,此刻卻是一臉的驚愕。
降?
皇者,又怎能輕易說出降字?
“聖皇!”
億萬黎民淚流不止,棄一人之位,保天地衆生。
“聖皇不可啊!”
千百臣子下跪,淚流請命。
“聖皇……”
億萬黎民跪下了,他們望着邵峯的身影,此刻,悲痛哀嚎。
邵峯靜靜的望着人皇帝念,他踏步而行,交出天璽聖冠,擒拿入獄。
潮溼的牢獄之中,邵峯靜靜的坐着。
“看到了麼?他便是那個不戰而降的聖皇?”
“真是膽小鬼,不戰而降?簡直就是廢物!”
“哈哈哈,一個廢物聖皇!”
其他囚籠之中,嗤笑聲不絕於耳。
邵峯卻心如止水,很快,人皇帝念召見了。
他身披着白色的囚服,手腳負着重鎖,來到了聖宮。
人皇帝念眸光冰冷,“我本以爲你有皇者之心,卻不曾想,你卻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邵峯抬頭,淡淡道:“皇者之心,便不應有慈悲?”
他抬頭直視着人皇帝念,眼中光芒不褪色半分。
“你……”
人皇帝念語氣一滯,深吸一口氣,“按照你所要求,從此,你在這皇城,受封於襄王,此生不可踏出聖城半步。”
邵峯一笑,望着人皇帝點。
襄王,降王?
人皇帝念所安排的毋庸置疑,從今以後,他承受的是天下之嗤笑,永世之恥辱。
邵峯笑着退下了,他住進了襄王府內。
連丫鬟都不曾有半個,而此刻,這座聖皇城內,卻有是舉國沸騰。
是夜,人皇帝念再次喚來邵峯,又擺下了棋盤。
“你應該懂得,慈不掌兵,皇者之心固然應該慈悲,但人皇,卻不可慈悲!”
“慈悲代表的是國之衰落,國將不寧!”
邵峯望着這棋局,淡笑着:“沒錯,你是昔日商紂的帝念,當初商紂使得衆生哀聲怨道,所以才有紂王之稱。”
“哼!”人皇帝念冷哼道:“我只是好言相勸,若你執迷不悟,乾坤宮之位,此生與你無緣。”
“是麼?”
邵峯笑着,嘴角微挑,“未必!”
“你覺得我敗了?”
人皇帝念一怔,他猛然想起什麼,大驚失色。
邵峯笑了,城外喊殺聲連天。
“如果敗了,你我又怎會在這棋局之中?”
“我未必輸,你也未必贏!”
“但無論輸贏,至少,黎民不會流血,屍骨不會成山!”
三千金甲破皇城,之前降服的三千將士,此刻卻殺入聖皇宮。
億萬黎民不流血,三千鐵甲破聖宮!
邵峯抬頭,輕輕的落下一子,一子落定,勝負已分。
“孰勝孰負?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