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她駭異的一笑，掩飾住了內心的狂喜，“皇上在等什麼人？”

“等一個永遠不可能與朕在一起的人，不過這人最近是變了，朕想，朕好像已經要等到這個人了。”

“人，”小紅疲憊的嘆口氣，“總是會變得，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皇上說，對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蕭鳴珂的聲音驚顫，望着小紅的眼睛，那清澈的鳳眸裏面流淌出來一片沉靜的安慰，握住了小紅那冷冰冰的手，小紅的衣袖是紅色的，連衣袖的滾邊也是紅色的。

紅色是國色，小紅是國色天香，但是這樣多的紅色融合在一起，讓一個人反而看上去很是寂寥，就好像是美景接二連三一樣，會給人一種厭倦的審美疲勞，他望着小紅，良久良久以後。

終於淡淡的吸口氣，“朕等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我……”她終於舔舐了一下自己那幹巴巴的菱脣，聲音略微喑啞起來，“我並不知道。”她這是扯謊了，蕭鳴珂索性進一步的試探起來“朕等得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朕已經等了那麼多年，朕……”

“朕等得血都疼了。”一邊說，一邊望着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小紅的臉上因爲紅霞一般的花瓣映襯，變得紅的不可思議，紅的好像也是要燃燒了一樣，固然，那張臉是無懈可擊的。

是不會讓人看出來有什麼遺憾，或者有什麼漏洞的，雖然是矯飾另外一個人，不過，已經讓人完全看不出來真假。

“天邊嗎？”她舉眸，望着頭頂的天，然後顫抖了一下語聲，“眼前，眼前啊……”她流淚了，淚眼靡麗，婆娑，要是自己不是蘇然的替身該有多好，就算蕭鳴珂喜歡自己，更多的也是蘇然啊。

她是一個鏡子裏面的假象，爲何蘇然擁有這樣多的人喜歡，自己呢？自己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去扮演一個人了，但是爲何蕭鳴珂對她更多的還是陌生呢？天色逐漸的昏暗起來，她想起來那一晚的豪雨。

雨聲淅瀝，她站在大樹下，要不是他拯救自己，大概她已經灰飛煙滅了，驚雷將地上都擊出來一個孔洞，她幾乎要完蛋了！但是蕭鳴珂呢，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將生死置之度外將自己給救助了。

那種深情厚誼，是任何一個女子都情願以身相許的，她雖然已經是殘花，不過畢竟心裏面還是期望愛情的啊，想到這裏，她對於蘇然的怨恨又是多了一分，要是剛剛早早的動手就好了。

俄延了一下，終於蕭鳴珂還是到了。

“皇上，您說的那個人是我。”她望着蕭鳴珂，蕭鳴珂點了點頭，“朕要與你在一起，你看如何？”他認真的觀察蘇然的一舉一動，要是蘇然，會拒絕？會接受？但是眼前的女子經過狂喜以後，已經認真的點頭。

“我……可以做您的皇妃。”

“你以前，喜歡朕的臣弟。”他強調了一句，想要再次觀察這女子的隨機應變，這女子是多麼聰明啊，已經用最快的時間與速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態，痛苦從小紅的眼瞳中一閃，然後消失了。

那亮晶晶的眼睛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肯定，“我……其實……其實，已經忘記了他，忘記了我們曾經的一切與一切，這些年，我已經死心塌地了，已經心灰意冷了，畢竟蕭子琰還是死了，我不能執迷不悟，將您的情愛看作是等閒。”

“好得很，朕也是這樣認爲。”

“皇上。”她抱住了蕭鳴珂，忘情的看着蕭鳴珂，蕭鳴珂伸手，在她的後背輕輕的拍一拍，要是以前蕭鳴珂對於這個王妃只是懷疑，現在更多的則是一種肯定了，她決然不會是蘇然的。

蘇然決然不會這樣子對自己投懷送抱的，蘇然是什麼人，對蕭鳴珂始終是發乎情止乎禮，不！對蕭鳴珂始終是看作哥哥，就連擁抱也不會那樣的用力，現在的蘇然居然會主動的投懷送抱。

任何情況，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會產生一種懷疑，一種前所未有的懷疑！他攥住了那冷冰冰的小手，蠕動了一下菱脣，想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沉寂了下來，兩個人緊緊的相擁在了一起。

“朕從小就喜歡你，後來因爲某些緣故，你在母後的安排下嫁給了朕的王弟，朕時時刻刻都想要去見你，你還記得朕很多年前又一次見到你的場景嗎？”這是試探了，對嗎？

小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回答嗎？很快就會露餡，不回答？沉默顯然已經不是問題唯一的答案，也無法真正的解決問題，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那朱紅色的梅花一簇一簇的芬芳的隕落了下來。

“朕見到你——”好在蕭鳴珂已經說了出來，“你那個時候已經懷孕了，朕才知道，這一生，朕只能遠遠的看着你，看着你幸福就好，朕原本以爲你已經幸福了，畢竟你已經得到了你自己想要的。”

“但是！”蕭鳴珂扳正了小紅的臉，“朕錯了，你的孩子沒有了，朕比你還要難過，這麼多年了，朕要你留在朕的身邊，朕不過是想要告訴你，你遇到什麼事情，朕都會第一時間在你的身後。”

“莫瀾昕可以爲你一夜白頭，可以爲你死，你以爲朕不可以嗎？你摸一摸朕的心髒，朕的心髒在跳動，朕……朕是愛你的啊。”

“皇上，您不要說了，這麼多年了，我也是愛你如初啊，現在我們終於苦盡甘來可以在一起了，這不是最好的嗎？”這雖然最好，不過蕭鳴珂越發感覺到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完全不是啊。

他的目光望着小紅，肆無忌憚的望着。

小紅遲疑了一下，目光與蕭鳴珂對視，天色昏暗了下來，周邊寒梅撲鼻香，她一笑，“皇上，今晚……”

“今晚，你不要走了，朕要你就在今晚做朕的妃子，你看如何？”他徵詢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小紅受寵若驚，立即點頭。

“回去打扮打扮，朕很快會讓人將你接到澹泊敬誠殿的，去吧。”他揮了揮手，小紅立即依依不舍的去了，看着她去了以後，樹木後走出來一個男子，是張公公。

“皇上，接下來呢，如何做？”

“按照原計劃行事，去吧。”原計劃？他們的原計劃是什麼？張公公陰沉沉的笑着，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跟在了小紅的身後，從現在開始，他已經知道了，這人根本就不是蘇然，是一個十足十的贗品。

蘇然怎會這樣？蘇然不會的！

那麼，那個備受欺凌與委屈的自然是真的了，不過，蕭鳴珂還是要試探一下，對於蘇然不能張口說話，他是感覺到奇怪的！盡管上一次已經讓人看過了，但還是覺得詫異。

樹影篩風，濃陰蔽日，有一股熱風吹了過來，周邊那紅色簡直好像是火種一樣，從頭頂一枚一枚的落下來。叢竹蟬聲，遠遠相續。

蕭鳴珂朝着後院去了……

晚雲漸收，黑沉沉的，一片淡天琉璃，看着小紅與蕭鳴珂去了以後，蘇然這才抱住了小翠，小翠終於還是清醒了過來，經過了很多的算計與意外以後，小翠沒有給打倒，反而是變得比以前還要堅強起來。

她們是草，無論平地於山間，都可以蓬勃生長，欣欣向榮。蘇然的目光望着小翠，小翠慢吞吞的睜開眼睛，看到屋檐邊深沉的夜色，一片淡淡的緋紅已經收攏了，今天的溽暑已經過去了。

小翠受傷了，臉如桃杏一般紅撲撲的，看到小翠要行動，蘇然立即握住了小翠的手。“不要亂動，仔細點兒。”

“王妃，您真是命苦。”

“命苦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怎這樣苦楚呢？”一邊說，一邊握住了小翠的發絲，小翠跟着蘇然這麼多年，幾乎日日都是提心吊膽，從來沒有安富尊榮過，這是蘇然覺得自己最爲對不起小翠的。

“王妃，您說什麼呢，百年修得同船渡，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才可以換的今生一次的見面，能夠在您的身旁，不是小翠的禍，而是小翠的福氣呢。”一邊說，一邊淡淡的舒口氣，蘇然的手在小翠的傷口上移動了一下。

“現在，好多了嗎？”問道，小翠立即點頭，倔強的站起身來，“柳紅真是一個狠毒的女人，有本事真刀真槍的來。”

“女人總是這樣，見識多了，也就無所畏懼了。”蘇然給小翠披上了衣服，小翠想要安慰蘇然，不過訥訥不能言，過了許久以後，這才抽口氣，“王妃，小翠沒有保護你的本事，還給你添亂。”

“不，你並沒有，你剛剛做得很對，雖然不過是一句話，但是皇上已經留心了你的一舉一動，你知道皇上爲何會過來，一定是開始懷疑這個小紅了，我猜想，他很快就會過來的。”

蘇然的目光望着前面庭院中一株婆娑的紅色金盞花，金盞花在黑暗中依稀可辨一個簡單的輪廓，搖曳生姿，給人一種莫名的冷峻與倔強，剛剛她的小動作，一定已經提醒了蕭鳴珂。

蕭鳴珂會來的，她相信。

“皇上已經給這個妖孽迷惑的昏頭轉向，怎會過來呢，王妃，您……這是何苦給自己安慰。”小翠望着蘇然，蘇然淡淡的笑着，“他會來的，他不會不管我的，也不會看不出來這個女子有問題。”

“過猶不及，她固然很是會揣摩蕭鳴珂的意思，不過演戲的方面，她永遠不能刻肌刻骨的變成另外一個人，不能！”蘇然一面說，一面冷冷的抽口氣，小翠也是充滿了希望，好像夜色也是開始清朗了不少。

有淡淡的紅梅香味從院落外飄散進來，蘇然皺着鼻翼，小翠說道：“王妃，您聞到了嗎？這是紅梅的香味，真是奇怪，這樣的隆夏居然有紅梅綻放，豈不是奇怪嗎？”

“物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