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半個人影,香雅有些失望,自言自語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啊。”
紫衣見太陽雖好,但風很大,考慮到香雅的傷還沒好利索,便勸道:“小姐,咱們回屋去吧。”
香雅那裏有心情回去,道:“再等等吧,也許一會就到了。”她有些喪氣的望着自己的雙腿,這些日子她也曾試着運功療傷,但不知爲什麼總是不見效果。要是這雙腿好了的話,自己就可以去找他們的吧。
她想着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又忍不住笑,也真是的,每次大夫來換藥的時候紫衣總是用手帕蒙住她的雙眼,說是怕她害怕。也不知爲什麼,這都兩個月了,大夫竟然還是不讓取下夾板,說是什麼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是倒也沒聽說過要帶着夾板一百天的。
龍之谷,她又想起這三個字,饒是她經歷這麼多,也還是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她問過紫衣,紫衣也只是搖頭,說她也不知道。
香雅的思緒蔓延開去,這麼多年的事情不分先後都湧進腦海裏。其實紫衣不告訴她,她也能猜得到的,那日,雲霄天擺了一個空城計,其實在狼軒進入無顏島的時候,那已經是一座空城了吧,其實這對她也無所謂,只要狼軒和孩子們好好的,這就是她最大的願望了。
至於雲霄天一行人只怕是去爭奪屬於他們的天下了吧,她就說嘛雲霄天怎麼能接受雲國被消滅的事實。
呵呵,也罷,那是他們男人的天下,爭來奪取的,如今她只盼着狼軒和孩子平安的回來。
紫衣見她靠在那裏一聲不吭,眼神有些渙散,不由的有些擔憂。這些日子小姐費盡心力想從她這兒知道一些事情,她也是使出渾身解數的功夫將事情瞞了下去,但小姐那麼聰明,又怎麼會猜不到,只是沒有得到證實罷了,既然沒有得到證實,心底裏也就存了一份希望的,而狼王臨走時千叮萬囑讓她隱瞞事情的真相,爲的也就是這份希望吧。
紫衣心下也着急起來,前兩天來報信的人說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能出現,可如今都過了晌午了,怎麼還是半個人影都不見呢。也多虧了小姐人不能動,要不然只怕早就發現她們如今所住的地方正是龍之谷深處的一處隱蔽的小院。
一切還要從無顏島上香雅和雲楓的賭約開始。
那時候狼軒的手術已經結束了,只是人還沒醒過來。香雅已經遙遙聽到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伴隨着的是雲楓嗷嗷的狂喊:
“都死吧,都死在這裏吧。整個無顏島的地下已經全都埋了炸藥,無顏島馬上就要給炸成廢墟了。哥哥,你說,做弟弟的爲你做這些夠不夠,夠不夠讓我娘進入黃陵呢,啊?哈哈,夠了吧,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在這兒拖住福香雅,拖住狼王,你就會讓我娘入黃陵的,你聽着,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倒是可惜了陸縹緲那丫頭了,跟着陪葬了,無雙啊,等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去找你,我們再在一起。”
季暖早就被季冷帶走,雲楓狀若瘋狂,一個人在原地不停的旋轉,狂喊狂叫。香雅從她的話語也能聽出大概,這倒也解開了一開始她心中的疑惑,雲楓和雲霄天雖然是兄弟,但爲了帝位,也是貌合神離,怎麼肯留在無顏島送死,現在她終於明白這是爲什麼了,想來雲霄天是答應了雲楓,如果雲楓肯留在無顏島,就讓雲楓的娘入葬黃陵,這一切倒也說得通了,只是看不出雲楓竟然還是個孝子。
爆炸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可以到這裏,香雅看着腳尖,真想不到這地下竟然埋着上千噸的炸藥,可真逗狠的啊。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如何才能從這裏逃命。
雪寶急的圍着她團團轉:“哎呀,我說我的好夫人呢,你別傻愣愣的站着了,你說你倒是想個辦法啊,我可不想被燒成烤豬啊,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吧。” 大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當先走出來的是孟巧珍,一頭的汗水,聲音虛弱極了:“李浪說讓你們都進去。”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將孟巧珍虛弱的聲音全都掩蓋住了,香雅聽不清楚,她心裏也是緊張極了,狼軒的手術成功了嗎?他已經能按照自己的心願生活了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孟巧珍跟前的,等她回過神來,她整個人已經在大殿中了。
雪寶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她兀自搖搖頭:“哎呀呀,功夫好就是了不得啊,這簡直就是飛的速度嘛。”
等她經過孟巧珍的身邊時格外的注意了一下孟巧珍,此時孟巧珍雙手扶住門框,兩條腿仍然顫個不停,像是抖篩子似得,而且面色白的嚇人,一股股冷汗不住的往下流,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溼透了,也不知是被水濡溼的還是汗水所致。
雪寶見多識廣,心中一轉便知她不是被爆炸聲嚇到了,可能是勞累所致,便道:“你坐下來歇歇吧。”
孟巧珍卻是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她只覺得難受極了,渾身上下像是被無數的針在扎一樣,痛,到處都在痛,痛的她不能呼吸,尤其是那只曾經被冰扎過的腳腕,她感覺那裏像是被裝了什麼機關,正在向她的身體各處發射暗器,這些暗器深入她的五髒六腑,她覺得她快要撐不住了。
“啊。”雪寶一聲大叫,幸虧是躲得快,要不然非得被孟巧珍突然倒下的身體壓死不可。她看着孟巧珍的身體倒下來,她的頭撞到門檻,身體軟軟的躺在地上。 剛剛結束手術的李浪一身疲憊,聽到雪寶的一聲大叫,再看到孟巧珍倒下的身體,饒是他反應的快,也還是沒來得及接住那副瘦弱的身體。
“巧珍,巧珍。”他呼喚,“你怎麼了?怎麼了?”他是大夫,他當然知道孟巧珍的狀況不對,而且是相當的不好。 孟巧珍醒過來,看到他,勉強笑了笑:“我沒事,真的,你不要擔心。”
李浪看她極力忍住的模樣,心中突然覺得很疼:“不,你告訴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寶兒還等着我們回去呢。”
不知爲什麼他突然覺得害怕,心中怕極了,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離他而去一樣。
孟巧珍仍舊不想讓他擔心,她逼着自己笑笑:“我想摸摸你,好不好?”她這輩子掙扎了一輩子,囂張跋扈任性了一輩子,可是到最後她想跟他好好生活了,老天爺卻不肯再給她機會了,這可真是可笑,她甚至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看過眼前這張臉。 這多像告別啊。
“不。”李浪的思緒翻滾,突然想到在冰庫中他抱着孟巧珍旋轉,孟巧珍的腳碰到狼頭,狼頭斷裂,同時冰庫開始倒塌的事情,他突然瘋狂的去褪她的鞋子,口中喊道:“是那一只,是哪一只啊?”
他找到了,看到了那只腳,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爲腳了,腳面已經開始潰爛,整只腳似乎隨時都能化成一灘水,怎麼會?
哪裏到底被下了什麼東西,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過一時高興,他不過是想抱抱她,他不過是想讓她分享自己喜悅的心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怎麼會害死了她呢?
不,不要啊。他在心中呼喊,可是一切似乎都無濟於事。
“沒事的,真的,沒事的,不要緊。”孟巧珍仍然試圖安慰他,可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安慰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疼就告訴我,告訴我你那裏疼,我來想辦法,好不好?”李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助,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決定好好的跟她一起生活,他們一家三口從此開心的幸福的在一起,可是老天爺怎麼是如此的殘忍呢,怎麼就不肯給他們機會呢?
孟巧珍突然就哭了:“沒事了,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很開心了,真的,你不要難過。寶兒就託付給你了,你們要好好的在一起,如果,如果你以後碰到合適的女人,只要她對寶兒好,你就再娶了吧,或者要是她嫌棄寶兒,你就把寶兒留給嬤嬤養着也好。”
這樣的交代後事兒,李浪已經滿臉淚痕,他抱住她,緊緊的不留空隙:“別說話,真的,不要說話,我們就這樣,一直這樣,好不好。以後我就跟寶兒兩個天天守着你,好不好。我誰也不要,我就要寶兒你們兩個,好不好,你說,好不好?” “好。”
孟巧珍躺在他懷中,心中安穩極了,她想另外一個過度應該也是這樣安穩的吧,她躺在李浪的懷中,靜靜的,靜靜的去了。
李浪痛哭,原來在悲苦城中看到的都是真的,他以爲是自己不肯跟他們母子團聚才使得他們一家三口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原來竟是這樣嗎?可是爲什麼呢?老天爺啊,我李浪到底做了什麼啊,讓你如此的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