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正要再開口，卻見霍小玉起身，走到郭放面前，深深一禮道：“多謝郭大俠的錯愛，上次一見，小玉也十分欽佩郭大俠的爲人，覺得郭大俠是值得性命相交性情中人，卻不想也會作出與那些俗人一般的事情來，莫說十郎不會接受，就是小玉也不會接受一個用銀子來買情愛的人，郭大俠還是請回吧。”
郭放漸漸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楞了片刻，點點頭道：“小玉姑娘說的是，郭某確實做的欠妥，這些王府舊物姑娘收好，切莫再去典當，在姑娘出嫁前，這處院子便算是郭某借給姑娘居住的，常例錢也不會有人再來收，這算是我送姑娘的一點薄禮，還望姑娘萬勿推辭，今後姑娘若有困難，只需託人告訴郭某一聲，但凡郭某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說罷起身看着李益道：“你可要好好對小玉姑娘！”話音未落人已揚長而去。剩下愣怔的李益還未反應過來，這江湖中人果真如此豪爽？說走就走了?
好時光總是短暫的，又過了一個多月，李益的甄選考試結束，被委任了鄭縣主簿的官職，赴任之前，須得回原籍辦理手續，順便也向雙親辭行。
霍小玉一直將李益送出長安城外，十裏長亭，執手相對，依依不舍，道不盡的珍重聲中，小玉不覺潸然淚下，李益只道是她舍不得自己離開，安慰道：“夫人且忍耐些日子，我此番回去，會像爹娘稟告我們的婚事，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便會差人來接你前去，無需如此傷悲。”
小玉微微搖搖道：“十郎如此人才，願意和你結親的名門望族一定很多，你又有嚴父在上，如何會允許你娶一個青樓女子做正妻，這些其實我早就清楚，只是寧願活在夢中不願醒罷了，如今十郎要走了，我的夢也該醒了，只是還請十郎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便好。”李益大驚道：“我的心意夫人難道不明白，爲何還要說這樣的話？”
小玉拉着李益的手，幽幽說道：“小玉如今年方十七，十郎也才二十一歲，到十郎三十而立那年還有八載。我也不奢望什麼名分，只希望十郎在這八年裏讓小玉享受完一輩子的歡愛，之後小玉便會換上緇衣落發出家，到那時十郎再去與名門之女成親生子，小玉自會日日爲十郎誦經祈福。”
說到這裏，小玉已經是淚如雨下，李益心酸不已，不覺也流下了眼淚，拉着小玉的手說道：“我巳寫下誓文，不論生死都會信守。與夫人此生共度都嫌不夠，如何會負了你，你就好好等我的消息吧！”
落英繽紛中，李益的馬車漸漸走遠，一縷殘陽夕照下，長亭中的霍小玉身影被拉得很長，看着消失在長路盡頭的身影，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忽而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生生從身體剝離一般，只覺得心底有些隱隱作痛。
雙劍欲別風悽然，雌沉水底雄上天。
江回漢轉兩不見，雲交雨合知何年。
古來萬事皆由命，何用臨岐苦涕漣。
踏着一地的落花，李益回到了洛陽城外的家鄉，京試高中，衣錦還鄉，族裏親朋自然是夾道迎接，兒子爭回了面子，做父母的當然也是格外高興，筵席連擺了三天，迎來送往，醒了又醉，李益甚至都沒來得及向父母說說自己這一年在長安的經歷，直到第四天，被父母喚到前廳。
一進去，李益就覺得不對了，堂上除了父母，還有身爲高官的姑父盧閌和姑母，還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妹盧琳。平日裏活潑的表妹，早該迎出來叫人了，今日卻羞澀的低着頭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李益心裏已經猜着了幾分。
果然，見禮落座之後，父親便直奔主題：“君虞，我和你姑父已經商量好了，趁你這次回家，就把你和琳兒的親事辦了，而後你們就一起赴任去吧。”李益剛要開口，卻已經被父親打斷：“成親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你娘都會幫你安排好，你安心去衙門辦好赴任的儀程就是，我和你姑父還有事要商量，你先下去吧！”自幼畏懼父親的李益實在不敢多言，只能諾諾而退。
好不容易捱到姑父一家離去，李益小心的來到父親房前，猶豫再三，才鼓起勇氣上前敲門，進得門去，李益根本不敢抬眼看父親，小聲的說道：“父親，孩兒有話要說。”
父親端坐在書桌前，不快的將手中的書扔到桌上，冷冷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在長安的作爲，爲父都知道，年少輕狂，初歷風情，流連忘返，這些爲父年輕時也曾經歷過，你姑父也不會計較，只是和琳兒成親後，該收斂的便收斂些，有你姑父提攜，你的任期一到，便可調回長安任職，至於想娶青樓女子進門的念頭，最好連想都不要去想。”
若是平日裏，父親這樣的訓斥早讓李益立刻逃跑了，可今日，他還是橫下心來辯駁道：“父親有所不知，小玉她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她乃是霍王府的千金……”話未說完，父親已經厲聲打斷道：“她若還是霍王府的公主，爲父一定親自登門去爲你求親，可她只是歌姬所生，且已經被逐出王府，淪落風塵，迎來送往已兩年有餘，這樣的女子若嫁入家中，不但我輩臉上無光，連祖宗都要爲之蒙羞！”
李益攢足最後的力氣大聲說道：“小玉懂我，小玉愛我，小玉還將處子之身交付與我，我不能負了他！”父親定定的看了李益片刻，才呵呵冷笑道：“好啊，倒也還真是長進了，敢跟爲父頂嘴了，不過爲父還是要告訴你，歡場女子，不過是想借你脫困而已，哪裏會有什麼真情真意，你還太年輕，你要知道，你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況且，我和你姑父已經將親事定下，三天之後便是黃道吉日，你還是好好準備迎娶你表妹過門吧。”
——未完待續——
本文爲中短篇歷史愛情故事小說集《梨花落處君莫問》第三卷：似是故人來，換個寫法，換個角度，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如果喜歡，請加入書架持續關注，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