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裏本是一年貪睡的最佳時段，無論晚上睡得多遲，到了第二天都能把睡眠時間補夠。
柳一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他睜開眼瞧了瞧身旁熟睡的邵雨薇，聽着街頭的喧鬧，感受着春陽下的溫和，嘴角不禁揚起自豪的笑容。
他點上一支煙，似乎只有這種情調才配得上真正迷離的煙霧，一想到昨晚娘炮兮兮地患得患失，還真有些說不清的臊的慌。
起牀拉開窗簾，金陽瞬間透過玻璃灑下一條長廊，他開了一小部分窗，因爲只有這種愜意的氣息才能吹走廖尹樊給他帶來的不快。
“你丫昨晚腦子進水了嗎？大早上開窗不冷啊。”
柳一帆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眼邵雨薇單薄的睡衣微微敞開着，急忙關上窗笑道：“你可是自然醒的，可別說我吵醒了你！”
“無恥。也不知昨晚是誰陪你那麼長時間，我有點不舒服，你去取點藥吧！”
柳一帆納悶地看着肉嘟嘟賴牀不起的邵雨薇，搖頭道：“這個時間附近藥房都是關着的。”
心裏卻暗自嘲笑邵雨薇這種人倒底是嬌生慣養，哪像得了他這種不到住院就能死撐到底的貧農出身。
“要那身肉也是白瞎了！”
他嘀咕完之後便洗漱，然後換了套幹淨衣服準備出門，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手中握着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沒有顯示歸屬地。
柳一帆接通了電話，很客氣地說了句：“喂，您好！哪位？”
卻聽那邊的聲音格外清脆，笑吟吟地對他回道：“喲，這麼快就不認老相好了啊？有新歡的人可就是不一樣。”
這聲音……
“你是……媛媛？”
那邊頓時很矯情地啐道：“我呸！媛媛也是你叫的？過年好着沒？”
“湊合吧。你呢？”
他很怕她會說不好，因爲那樣的話，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雖然與劉媛媛的再次聯系，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尷尬，可他並不想現在該有的曖昧失去平衡。
“好着呢，就是時間長了不見你，想看看你現在活成什麼人模狗樣了。”
柳一帆如釋重負地說道：“你在哪？我開車去見你。”
“來吧！我在老地方等你，正好也想有個人陪會。”
她說了這句話後便匆忙掛斷了電話，似乎是想考驗柳一帆和他的默契度，能找的到那就是緣分，找不到也就沒什麼強求的了。
柳一帆望着手中的車鑰匙，心中開始權衡得失，心想：見一個故友算不得什麼出軌吧？
沒來得及給邵雨薇取藥，便來着車向大歌城駛去。
到了大歌城後，果然看到正在門口閒坐的劉媛媛，不似以前的是，她這次穿着極爲樸素典雅，一點也沒暴露嫵媚的樣子。
柳一帆看着已經編好隨時可以發出去的短信，終於一咬牙一跺腳發了出去。
接收對象自然是唐颯這個胖子。
他在下車的瞬間不由苦笑了起來，因爲他可以想象的到唐颯接收到短信後的氣憤表情，還有嘴角白沫邊緣的一句：草泥馬。
沒個一萬，怕是也有八千！
但他現在顧不了那麼多，如果當初劉媛媛肯回到自己身邊，也就肯定不會有他和邵雨薇的這段感情，興許連唐曉曼也就不用……
哎！這都他麼是幻想，在金陽籠罩的世界裏，畢竟還是不願提及的現實更多。
他笑了，對着幾個月前毅然決然離開他的女孩笑了，笑得出奇地認真。
“這麼快就找到了？合着你是遠程監控看到的吧。”
劉媛媛這句話說的很平淡，沒有以往的撒嬌，就像是和一個陌生人對白似的。
柳一帆愣了愣，苦笑道：“你……瘦了，也成熟了不少。”
“性格嗎？”
“對啊，要不然了？”柳一帆見她這副丟了魂似的表情，不敢輕易多言，然後建議道：“要不進去坐坐？”
劉媛媛回頭望着“大歌城”閃爍了幾下眼皮，搖頭道：“算了！熟人太多，相見不如懷念。”
這種老氣橫秋的話要在以前，她絕對說不出口，他也肯定會抓住機會欺負她。
可現在聽她說這樣的話，柳一帆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傷在內湧動翻騰。
“帶我去北廣場吧，以前總喜歡一個人在那裏坐會。”
柳一帆很聽話地打開了副駕駛旁邊的車門，做了個請她上車的手勢，可劉媛媛僅僅笑了笑，自顧自地開了後面的門，坐了上去。
“馮哥這車有些年代了吧？”
也許是她想打破這份尷尬，就自個找了話題問道。
柳一帆點了點頭，回了句：“是啊！馬力這些是真跟不上時代了。”
說話間，起先在屁股背後跟着的三五輛車悉數躍在了前面。
“這次回來能多呆些時間吧？”柳一帆用關心朋友的口氣問道。
劉媛媛沉默了片刻，道：“嗯！”
“你之前說是想去做模特，現在工作還順利嗎？”
“……”
其實，看她這種打扮，八成就是事業不暢，柳一帆這句不經頭腦的話無異於落井下石。
興許是話題帶來了壓抑，或者車裏悶的緣故，劉媛媛摁下了車窗，探了半個腦袋出去，似小孩子一般望着開發區的風景。
“別看這邊破舊，再過幾年肯定能發展起來。”
“……”
“你在想什麼？”
劉媛媛對着眼前的鋼筋混凝土笑道：“我想在這買套房。”
柳一帆錯愕之餘踩在了剎車上，兩人同時向前傾倒，他顧不得問她有沒有事，直問道：“你打算定居？”
“是啊。”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劉媛媛再次沉默了下來，柳一帆不禁爲難道：“媛媛，其實你要想上班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去大歌城。”
劉媛媛冷笑道：“還端茶遞水，任人揩油地當迎賓員嗎？”
“不，我讓你當大堂經理。”
劉媛媛長吸了口氣，見柳一帆要抽煙便喝止道：“一會再抽去。”
柳一帆尷尬地笑道：“你那會不也學着抽嗎？”
“人總會長大的啊！能戒戒了吧，對身體有好處。”
“……你變了好多？不過說真的，你要想工作就跟我說。”
劉媛媛搖了搖頭：“咱們現在只能說工作的事了嗎？你難道一點點……”
話不再說了，柳一帆也裝傻充愣躲了過去，卻見劉媛媛忽然捂着口鼻，口口聲聲嚷嚷要下車。
柳一帆將車停在路邊任由她嘔吐着，想問她倒底怎麼了，她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講理地道：“沒見過懷孕的女人啊？”
什麼？
你懷孕了？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些話只能在他嘴裏打轉，卻始終說不開口，因爲歉疚和悔恨，彼此再也無法開誠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