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雨薇撒嬌道：“姥姥，我不要住院！我討厭那個地方。”

一瞬間，眼淚花兒如雨珠似的譁譁直流，都說女人的心是水做的，這要不是被捏的嚴重，也不該會是這個樣子，馮母心裏不由一酸，轉身埋怨道：“一帆，我和寧兒去準備晚飯，雨薇就拜託你照顧了。”

向寧順着馮母的炯炯眼神點了點頭，卻一點也沒顧忌當事人的感覺，譬如柳一帆的不知所措，還有邵雨薇的惶恐不安。

但這兩人都是經歷過真正生活的女人，論及當機立斷和察言觀色無出其右，向寧見馮母已有離開的意思，便動身攙扶起她，並對柳一帆囑咐道：“可別跟她說多喝熱水之類的，她今早已差不多喝了八杯熱水了。”

柳一帆臉色略顯窘迫，慚笑道：“知道了。”

......

在這兩人離開之後，柳一帆摸了摸口袋中的煙和打火機，此刻他很想抽上一根，以前不管有多大事，只要陪着老魏抽上一根總能消解不少，興許點子正的時候還能想出些解決的辦法。

但此刻萬事俱備，可他卻不敢抽煙，因爲邵雨薇的咳嗽猶如一把尖刀，無不在一刀一刀地劃着他身心上的每一寸血肉，他若抽煙，勢要得經受千刀萬剮的滋味不可。

“我們這是要比誰先開口嗎？”柳一帆尬笑道。

他不想再說什麼“對不起”諸如此類的話了，因爲話和事一樣到了一定的程度終會達到飽和。

邵雨薇指了指水杯，澀聲道：“給我一杯熱水。”

“這都八杯了？你還喝？能不能別賭氣了。”

“反正活着都沒人管，還不如喝死算了，就像唐曉曼那樣，興許還能在你這無心之人身上留下一絲念想呢。”

提及唐曉曼，柳一帆不禁色變道：“雨薇，咱們說話歸說話，做錯事歸做錯事，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拿死者開玩笑？”

邵雨薇卻不依不饒道：“喲，就說了一句，你就火急火燎說了這麼多，你是心虛還是心疼？”

“我......你簡直不可理喻！”

在她提起唐曉曼的剎那，其實柳一帆早就感覺到小北捅了破簍子，在加上邵雨薇這個腳下踩着屎都能讓屎後悔的脾氣，若不句句言語扎中紅心，還真是件詭異的事。

“我是去見了一個朋友，而且是女的，可那是曾經幫過我的人啊，現在她有了難處，我卻不幫了她，還不能陪她說說話嗎？”

“可以，你每次和女人攀親都是可以的。你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想走隨時走，可別說我死皮賴臉地膩着你不放，你有你的自由，況且我這個年紀也給得起。”

“你怎麼就不能正常溝通了？”

邵雨薇的臉色愈發慘白，雙脣不禁顫動道：“我渴了，想喝水，喝完水咱們再吵。我就不信，明明是你腳踩幾只船，卻要顯出一幅喫虧的樣子。”

柳一帆皺眉不語，心裏似在掙扎着到底給不給她水喝，今天才是大年初二啊，她就不能消停會兒？

“我嗓子疼！”

終究是男兒身女兒心的柳一帆耐不過邵雨薇苦苦乞求，在替她到了杯溫水之後，邵雨薇直喝了大半，然後捂着肚子皺眉，表情似是顯得極爲痛苦。

“怎麼了？咱可說好啊，我可沒下毒。”

“你起開，我想去洗手間。”

老宅的洗手間在一樓，要她自個去洗手間肯定是不能的了，柳一帆動容道：“我扶你下去。”

邵雨薇搖頭。

柳一帆想了想，沉吟道：“那背着你下去吧。”

“不大好，喝水多了，肚子脹。”

柳一帆頓時無語道：“那我直接拿給你個盆子，你自己解決，我等會端下去倒還不行？”

“你丫腦袋少根弦啊，就不會抱着？”

臥槽。

大過年的，家裏還有老老少少三個客人，你竟讓我抱你下去，不說這樣會把我大老爺們僅剩的點尊嚴磨完，就是你這一身上百斤的肉也夠我喝一壺的了，欺負誰沒點生活常識啊。

“反正我不管。”邵雨薇徑直表現出一幅只要他不抱她下去就死給他看的決心，斬釘絕鐵地說道。

萬般無奈之下，柳一帆終是作出了妥協，笑道：“姑奶奶，我抱您下去啊！”

“還是老公對我好。”

柳一帆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卻被懷裏的邵雨薇捂住了嘴巴，邵雨薇低噓道：“我可以叫你‘老公’，可你不能叫我‘老婆’，直到咱們結婚的一天。”

“這都是什麼狗屁邏輯嘛？”

但畢竟這次是自己處於劣勢，柳一帆就沒跟她怎麼爭論，果斷硬着頭皮將她抱了下去，臨經過二樓的時候，他清清楚楚看見馮母和向寧在櫥窗邊驚訝地望着這一幕，但他很快就顧着低頭走道了，只是站在陽臺曬太陽嗑瓜子的小北有氣無力地吐了一口瓜子皮，悲嘆道：“呵！女人啊，男人吶......”

顯得好像一副很懂男女之事似的。

從一樓到三樓來回折騰了一趟之後，柳一帆直覺得自己的雙臂麻木不堪，搖頭嘆息道：“你這多少斤的身體啊？少說也得六十公斤。”

邵雨薇登時跟正常人一般舉起抱枕便打，邊打邊嘟囔：“誰告訴你六十公斤的？明明只有五十九公斤。”

現在的女孩子難道爲了一公斤肉就翻臉嗎？

柳一帆愈發覺得可怕，就在他和她嬉鬧的時候，兩人擺放在牀頭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邵雨薇和柳一帆你看我我看你地接起了電話。

邵雨薇的電話是邵明威打來的，也不知他從那得知了邵雨薇生病的消息，自稱是今晚要來探望，順便一起出去喫個飯。

而柳一帆這邊的電話，他卻猶豫了半天也不敢接，因爲還是那個沒有任何歸屬地的神祕號碼。

“喂。”

“怎麼樣？被人收拾慘了吧？”劉媛媛一副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

柳一帆舉步維艱地往靠窗戶的地方移動了幾步，冷哼道：“還不是你害的，不就是喫頓飯的功夫，竟惹出這麼大的禍端。”

劉媛媛接話道：“你把電話給她，我要和她說說話，怎麼說前女友和正統女友得有段磨合期的嘛，你們連這個關卡都過不去，那以後還不天天吵着鬧離婚啊？”

“我......你可別亂說。”

“快點的，誰想聽你磨嘰！”

柳一帆將電話硬塞給了邵雨薇，整個人頓時像是蔫了的大蒜一樣，除過刺激的臭味，一無是處，仿佛也就只等着邵雨薇接完電話後的宣判了。

阿門！但願今天是個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