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柳一帆依了邵雨薇的苦苦哀求，硬是挺着疲憊的身軀去了廣場，四個人一條糖醋魚還有幾盤特色川菜，但柳一帆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總覺得在這種場合下，最適合的便是一份餃子。

餃子無縫，正如此刻兩對情侶團團圓圓。

“小哥，這大半夜的我哪裏給您弄水餃去？你們喫完飯，我就該打烊了，這年可還沒過完哩，錢算個啥子。”

掌勺的主廚也是這家小店的老板，他是地地道道的川人，說話帶着很濃厚的詭異味道，當聽到柳一帆在這會要喫餃子的奇葩要求下，不由分說地開始拒絕。

夏雨竹見邵雨薇全沒有幫他說話的可能，先是愣了愣，又笑着對老板道：“那就算了！我這弟弟是真餓了。”

店老板一副冷面很矯情地擺着八字步去外面抽煙了，像是很不願意在這個時間點上遇見這些客人。

正月十五不過還是年，看來他還是很顧念自己的家的，也就難怪到現在他還守着廣場南口的一畝三分地皮了。

“馮哥，今天是你們成親的日子，我本想弄些餃子，咱們坐下來喫喝一陣，可你看......”

馮宇莫名感動道：“糖醋魚也很好！”

柳一帆下意識地看了看正在忙活着喫魚的邵雨薇，瞧她那專一的神情，還真有些憨有些可愛，再想想馮宇剛才看似平常的一句話“糖醋魚也很好”，不正是在說邵雨薇的好嗎？

......

馮宇他們喫的很少，隨隨便便動了幾筷子之後，直等邵雨薇打飽嗝點頭才喊道：“老板，結賬！”

胖乎乎的老板臉上總算是多出一絲光彩，似笑非笑地道：“總共315，請問是現金還是微信？”

柳一帆越看越不順眼，登時板着臉道：“支付寶。”

老板鄙夷地笑了笑：“那沒有！用不來那玩意。”

馮宇看着眼前這個孩子氣十足的小弟，唏噓之餘，徑自從腰包掏了三百二，苦笑道：“不找了！”

自打出門之後，邵雨薇便不再說話了，一路上徑直坐在車裏佯裝入睡，一句多餘的客套話都不開口，形同木偶。

送走馮宇夫婦，柳一帆驅車到了咖啡店對面，借着路邊的燈光，他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咖啡店裏還有人在加班加點的幹活，看來張明輝爲了婚後的生活是不惜大出血了。

他向邵雨薇問道：“要不我們去咖啡店走走？看一下進度也好啊。”

“不去！我相信張明輝和蕭孜然。”

在路上柳一帆裝聾作啞處處忍讓她，即便是她抱怨重重，他都覺得自己沒有選擇錯人，可眼下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沒有硝煙的冷戰。

邵雨薇甩開車門踱步便走，柳一帆卻從她胳膊上輕輕拽了拽，好奇道：“你又怎麼了？今天是馮哥和雨竹姐結婚的日子，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啊？”

“雨竹姐？呵呵......柳一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說這話，你不覺得爲了他們，你現在做的已經快出格了嗎？”

柳一帆驚問道：“你在喫醋？”

“一瓶半。”

邵雨薇說完話就離開了，冷清的馬路邊又留下了柳一帆一個人在那裏癡傻立着，他試過抬頭，可抬頭起來看到的也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天，其他一無所有。

不如不抬頭！

柳一帆這次能不辭勞苦找到夏雨竹，完全是因爲年前回家那次，他在那裏見過她，神情落寞而無助，直到再次在大巴相遇時，她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所以，他敢斷定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她會出現在那裏，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也會帶邵雨薇去看看那條不一樣的河流，這已不再是傳遞，更是分享。

空曠的夜路下來回穿梭着車流，他想起了遠在鄉下的父母，也許只有那個地方才是最適合自己呆的。

可他在翻到柳正陽手機號的一瞬間又退縮了，想當初父親給自己十幾萬私房錢那可是讓自己準備在這裏安家的，家裏現在已把重擔交給了自己，自己又怎能如此萎靡不振，隨便有點坎坷就退縮了？

他徘徊在十字路口前，耳機裏單曲循環着《夜空裏最亮的心》，可天卻瞎了眼，一點也沒有因憐憫而給他開一線光芒。

故鄉安置不了肉身，城市容納不了靈魂！

這世上最悲催的事情也莫過如此了吧。

在這種時候唯一能解脫的就是找個朋友喝個酩酊大醉，無疑唐颯這個胖子就是他心目中的最佳倒黴蛋。

在電話撥通的一瞬間，唐颯像是渾身哆嗦道：“你......有事......嗎？”

柳一帆苦笑：“我沒大事，倒是你，像是遇到什麼事了似的。”

唐颯長籲口氣，嘆道：“他姥姥的，我家水管破了，可冷死我了。”

......

柳一帆多想跟他說句廢物之類的話，可旋即一想，唐颯就算成了落湯雞，那也好歹有個富麗堂皇的雞窩，好歹要比自己這條孤苦無依的流浪狗要好許多。

想到這裏，他口氣緩和了許多，說道：“壞了就壞了，大晚上的誰給你修？出來，咱們找個地方喫點夜宵，找個酒店睡吧。”

唐颯一時歡喜過望，道：“闊氣啊！不過夜宵得我請，你討兩間房的錢就行了。”

“靠，就你這等尊榮和身材，難道還怕小爺圖謀不軌？”

“不是啊，主要是蘇墨也在了。我不想和她分開！”

擦！

本想着半夜找個落湯雞相依爲命，誰知這年頭連落湯雞都有本事虐狗，這是最氣人的。

“那改天吧！我祝你們幸福美滿也溫暖。”

還不及唐颯說其他的，柳一帆徑直掛斷了電話，但下一刻唐颯又發微信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又被人家鎖在門外了？”

我尼瑪，還沒完沒了是不？什麼叫又啊，明明是我不想進去。

但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鄙之語終究沒一個“滾”字來的舒暢，唐颯卻恬不知恥地厚着臉發來一大堆笑臉，直看得柳一帆腎疼，然後問道：“我們打算出去住，你要不先過來，咱們一起喫夜宵。所有費用我全包！”

“算你有良心。”

但同時他也收到了邵雨薇的微信消息，上面說道：“我好像忘關大門了，你晚上回來記得關上。”

“廚房有我昨天買的速凍餃子，你餓的話自己煮，今晚我在三樓睡。”

“晚安。”

柳一帆怔怔地盯着手機，遲遲放下準備攔車的手臂，並發消息給唐颯道：“不喫狗糧，謝謝。你們早點休息，可別做違法犯紀的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