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酒的人永遠不懂得拿它來澆愁,就好比打鐵的匠人從未想到這世間竟有傻子去拿刀去斷水。
但這畢竟是個奇妙的世界,每個人都有着絢爛多姿的人生,要不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留下來,那倒是真正的虛假。
柳一帆拎了兩箱啤酒,又買了許多零食和飲料,可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向來不怎麼喜好喝酒的邵雨薇竟喝得最多,本該一醉解千愁的人卻在喝飲料,並不見得要醉的樣子。
一箱啤酒拆封開,柳一帆和邵雨薇喝了將近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大抵被馮宇中和酸楚了,而邵雨薇自始至終都在喝飲料,一杯接着一杯。
柳一帆實在於心不忍才提醒道:“你剛做完手術,這些東西太涼,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馮宇猶如醍醐灌頂似的,拉長脖子驚訝道:“一帆,什麼手術?”
柳一帆並沒有回復馮宇的疑問,因爲直至現在他都沒有搞清楚這太過於清醒的兩人是什麼關系,但照此前的情形推測,答案也應該和自己的猜測錯不了多少尺度。
“撒手!我的事,用不着任何人去管。”夏雨竹眼神中透出犀利的冷氣,直攝人心魂。
柳一帆礙於這麼多人在身邊,不得不給她留點尊嚴,邵雨薇醉醺醺地道:“這裏交給他們,咱們今晚上樓住。”
乍聽邵雨薇竟然要跟自己住在一起,柳一帆頓感驚慌,以她平素的作風再加上今晚這般酗酒程度,就算不興起算賬,也少說得扒他層皮下來。
“馮哥!”柳一帆乞求般地叫道,但人已經被邵雨薇拽了起來。
馮宇苦笑道:“你們去吧,我想今晚我們都需要談談。”
......
這一夜,柳一帆被邵雨薇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拎走了,留下底下的兩人苦苦相對。
也許是帶着情緒喝酒很容易醉人吧,馮宇接連幾瓶下去後,只覺頭疼,渾身哆嗦了好幾次。
“你醉了?”邵雨薇緊繃的臉上擠出一絲關切的意蘊,擰開一罐涼茶,道:“喝點茶,解酒。”
馮宇沒有拒絕,將這茶直接一飲而盡,但喝茶能不能解酒,他心裏也很清楚,除非醉客願意醒來,否則,喝多少也是白搭。
籲......
柳一帆被邵雨薇強行帶上三樓之後,整個人在爭執玩笑的過程中也清醒了許多,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更像是有人精心策劃的一個局,掙脫開邵雨薇的糾纏之後,猛地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了?”
邵雨薇怔了怔,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更爲動人,嘟囔道:“你兇什麼兇?還不是雨竹姐跟我說的嘛。”
“那今晚讓他們相見的主意究竟是誰出的?我怎麼感覺夏雨竹並不知情的樣子了?”柳一帆大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進一步咄咄逼人道。
聽着自己認定可以相伴一生的男人這樣質問自己,邵雨薇頓時蹲在牀頭抱頭痛哭道:“她說這輩子都不想見到那個人!可我也是女人,有些事情我懂,她越是說不想見他,其實就越想見他。你知道嗎?她在他們初次相見的地方等了他足足半年時間,他曾說有時間就會回去找他的,可到最後她花光了所有積蓄,也沒等到他。”
“他......是誰?”柳一帆戰戰兢兢地問道。
邵雨薇嗤笑道:“你是酒裝腦袋裏了,還是連腦漿一起裝肚子裏了?他是誰,你心裏就一點也沒數?”
柳一帆猜的不錯,原來自己篤定的那個人真的是馮宇,但以他對馮宇的了解,這事情也忒不似他的行事風格了,他曾說這輩子絕不會再去找第二個女人,他也是那場感情中的受害者。
但現在看來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殺戮中,夏雨竹所受的傷似乎更爲重一些,難怪她回一聲不吭地甩賣掉自己的茶樓,原來她是心死了。
自古哀莫大於心死!
她是熟讀百家盛典的人,想必也堪透了其中的孽障,在感情中與其苦苦等待或者相逼,還不如瀟灑地離開,也許再過段時間她就會習慣眼下所有的生活。
當然,包括沒有那個值得她去等待的人。
“雨薇,你想過沒有?也許他們都是對的,而我們卻做錯了。”
邵雨薇依舊在冷笑,寒眉冷對在空曠的玻璃窗前,道:“人活着就該好好活着,誰也沒有自暴自棄的權力,我很痛恨自己沒能生在一個全乎的家庭中,所以,對那些感情不專一以及妥協着走走停停的情侶尤爲厭惡,既然選擇了去愛就該放手珍惜,而不是一味地委曲求全,難道天底下真會有第二個人出現,然後再教會你應該怎麼去懂得珍惜?”
也許是她在這點上更有發言權吧,柳一帆幾乎被她說的無話可說,只能唏噓搖頭,嘆道:“一切隨緣吧!”
“緣?我偏不隨緣。”
......
底下忽然傳來爭吵聲,這讓邵雨薇和柳一帆的爭執消緩了許多,直至凌晨交接的時候,才轉變成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斷斷續續。
可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既然是家事,就該由他們自己想法子解決,別人無法插手也無權追問。
邵雨薇好幾次都想衝下去質問馮宇,但每次都被柳一帆攔了下來,最後只得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今晚馮禿子不會對她有個交待,那我這輩子將不惜任何代價和他沒完。”
柳一帆不禁心寒,驀地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些斬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史,如果將來再被邵雨薇誤會,那下場豈不是更比馮宇悽慘些。
“咱們言歸正傳吧!你接受我,主要原因是什麼?是可以玩幾年,還是想體驗腳踏多只船的刺激?”邵雨薇開口道。
柳一帆頓時捂住胸口,臉上裝出一副乞求的姿勢,但這並未讓邵雨薇對他縱容半分,只聽一聲冷喝“回答”後,柳一帆便癱軟下來沒了脾氣,悠悠道:“也許對我這種追求另類的人來說,身後更需要的是你能給我的那份安全感吧!同樣,我也願意爲此去守護。”
“勉強算句人話!你就不問我喜歡你什麼?”
柳一帆連連點頭,邵雨薇輕輕依偎在他肩膀處,將雙手輕輕環在柳一帆的肚臍,呢喃道:“也許僅僅是喜歡你老實,老實的跟所有人不太一樣。”
邵雨薇的雙手已開始胡亂動彈,柳一帆不禁急道:“雨薇,你這會還清醒嗎?我不想讓你後悔。”
......
夜在風雪中,終於吐出了它的鬱悶,重新認知到了春意盎然。
清晨,雪花去,漫天淅淅瀝瀝盡是斜風細雨。
但問誰是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