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紛紛議論的聲音落在了沐涼的耳中,她冰冷的目光朝着四周一掃。
不知爲何,原本那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仿佛突然凝聚了千萬鈞的重壓,竟是叫那些嚼舌根的人心頭一震,紛紛閉上嘴。
坐在靠近主位旁邊的沐家人在聽到門口的騷動之後,下意識的扭頭看來,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沐涼身上的時候,一個個臉色各異,那樣子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看到他們這個反應,沐涼哪裏還不明白?
只怕是那些殺手恐怕都跟他們脫不了幹系。
沐涼自動屏蔽了周圍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挺直脊梁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殿中央走了過去,她冰冷的目光,毫不畏懼的與王夫人對視。
那樣子就好像是在說,今日你們對我做下的種種,我一定會千倍萬倍的償還。
不知爲何,向來就淡定沉穩的王夫人,在對上沐涼的目光之後,心裏大震,竟仿佛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沐涼,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盛裝打扮也就算了,竟然穿成這樣前來赴宴,成何體統?我們沐家的臉,簡直被你丟盡了。”
沐昌平似乎是不明所以,一看到沐涼這身打扮,頓時拍案而起,怒聲呵斥。
面對沐昌平的呵斥,沐涼只是勾起嘴角,臉上浮出輕蔑無比的冷笑,“父親大人,家裏所有的馬車都已經離府了。我若是不穿成這樣騎馬過來,又怎麼趕得上太後的壽宴?”
竟然是騎馬過來的,難怪穿成這樣。
這沐家人未免做的也有些太過分了,要知道這可是太後的壽宴。
若是惹怒了太後,後果可不堪設想。
一時間,先前還用鄙視的目光打量着沐涼的那些人,紛紛朝她投去了幾分憐憫的目光,再看一下沐昌平他們的時候,反倒是多了一絲責備。
“還敢胡說八道,府裏怎麼可能……”
沐昌平正準備發難,突然感覺到自己袖口被人扯了一下,隨即扭頭看去,便瞧見王夫人不停的對他使眼色。
只是一瞬間的愣神,他立刻就回過神來,琢磨着這件事約莫是和王夫人脫不了幹系。
想到這裏,他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誰讓你平日裏最喜歡磨磨蹭蹭的,若不是怕耽誤了吉時,也不會將你一個人落下。”
沐涼只是冷笑的看着他,並沒有在說些什麼。
沐昌平看到她這不服氣的眼神,心中一股無名之火蹭的就上來了:要知道,以前這小丫頭片子性格軟弱,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幾個月之前突然像是變了個性子似的,甚至還敢和他頂嘴了。
一想到這裏,沐昌平只覺得心中怒火難耐,正打算開口呵斥她兩句,冷不丁聽到朝鳳殿的側門那邊,傳來一聲高唱:“太後娘娘駕到,皇上皇後貴妃娘娘駕到。”
原本還有一些嘈雜的大廳裏面瞬間一片靜謐,大家紛紛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匍匐着。
沐涼也順勢跪倒。
只聽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緊接着便是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衆卿家平身吧。”
在大臣們一陣山呼太後千歲的恭賀聲中,衆人紛紛起身站了起來,重新落座。
太後端坐在主位之上,皇帝和皇後兩個人在她身側,接受百官祝賀。
滿朝文武送上壽禮之後,緊接着,前來恭賀的便是天乾其他幾個國家的使臣了。
而今,天乾五國之中就屬東陵和西韓兩個國家的國力最爲強盛。
其他幾個國家的使臣帶來的都是極爲珍貴的寶物,每一樣都看得太後笑靨如花。
“下面恭請東陵九皇子殿下,上殿祝賀太後壽辰。”
一提起九皇子,衆人的目光紛紛下意識的落在了沐涼的身上,甚至連太後都順勢看了過來。
沐涼不卑不亢,她穿過人羣能夠看到在太後身側,厲天冰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甚至能夠從厲天的眼神之中讀出一種安撫的情緒,第六感告訴沐涼,接下來似乎是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果不其然,衆人翹首以盼良久之後,卻並沒有看到九皇子現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怎麼能讓咱們太後眼巴巴的在這裏等着?”
“就是,這東陵的九皇子外面也太不識體統了。”
“他這樣根本就沒有將咱們太後放在眼裏。”
等了好一陣之後,大殿裏想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這些大臣說話的聲音雖小,卻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太後和皇帝的耳中。
一時間就連太後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沐涼目光敏銳的掃過人羣,發現在座所有的文武百官面上都帶着疑惑和焦灼,卻只有太子一人端坐在皇帝的下手,面上卻十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國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終於皺起了眉頭,不悅的朝着厲天發難,因爲接待各國使臣的這一塊事務全部都是由厲天一手負責。
厲天聽到此話之後,冷靜的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啓稟皇上,按理來說,昨日便有東陵的使臣車隊進入驛館。而且今日一早還有護衛隊將東陵的車隊送至皇宮,按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才是。”
文武百官一聽這話,更是羣情激奮。
國師都這麼說了,那擺明了就是東陵的那個什麼九皇子,完全沒有將太後放在眼底,才會做出故意遲到的這種事情來。
這何止是藐視西韓太後,簡直就是在侮辱西韓的國體。
眼看衆人的怒火越燒越旺,就在這個時候,大殿的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一個使臣慌慌張張的邁進門檻。
“那不是與九皇子一並前來的文官柳大人嗎?”
皇帝第一眼便將來人給認了出來,他傾身上前大聲詢問道,“柳大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此刻皇帝心中也有幾分忐忑,因爲西韓雖然與東陵的國力持平,但是這幾年西韓內部爭鬥不斷,國力一直走下坡。而東陵卻是趁着這個機會強兵強國,若兩國真正交戰起來,誰勝誰負也未可知。
而今,九皇子遲遲不現身,卻瞧見柳大人慌慌張張的過來,皇帝也擔心是否九皇子出了什麼意外。
“啓稟皇上,九皇子身受重傷,半個時辰前剛剛在驛館裏咽了氣。”
“什麼?”
一聽到這話,衆人無不震驚萬分。
九皇子在驛館裏面咽氣,也就是說死在了西韓的帝都,這件事若是傳去東陵只怕是……
只怕是會嚴重影響兩國邦交。
要知道,這位九皇子雖然生性殘暴,是東陵皇後唯一親生的兒子。
一時間,原本喜氣洋洋的壽宴瞬間就被蒙上了一層陰雲。
這一場饕餮盛宴也無人放在心上,大家紛紛陷入了一陣忐忑之中。
原本正經八百的一場壽宴,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文武百官羣策羣力,出謀劃策,解決問題的商討會。
“衆位愛卿,對於這件事你們可有什麼好的提議?”
皇帝生性軟弱,一聽說九皇子在驛館咽了氣,更是慌張不已。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出人羣雙手抱拳,“啓稟皇上,如今東陵的九皇子死在了我們帝都,東陵那邊得了消息之後必然勃然大怒,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安撫那邊的情緒。”
“瞧您這話說的,那位九皇子可是東陵帝後的掌中寶心頭肉,突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萬一他們趁着這個機會發動戰爭,那豈不是民不聊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撫平的?”
被潑了一桶冷水,這位老臣一時間也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沉吟的片刻,突然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目光看向了沐涼,隨即有些尷尬的咳輕咳了兩聲,“其實想要安撫他們的情緒,也未必沒有法子,只是這法子恐怕會要做出很大的犧牲……”
沐涼聽了這話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倒是皇帝在聽了這話之後,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王閣老,只要不是割地讓城,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王大人連忙擺擺手,“倒沒有割地讓城那麼嚴重,就是沐大人恐怕要割愛了。”
突然被點了名沐昌平也是一臉疑惑。
他正準備開口詢問,冷不丁卻被王夫人扯了扯衣袖,他回頭看去就瞧見王夫人靠過來,在自己耳邊低語了幾句。
像是被提點了一番,沐昌平突然茅塞頓開,他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掃了沐涼一眼,隨即大義凜然的站了起來,“王閣老這話嚴重了,若是能夠換得西韓百姓平安,就算是要了我的腦袋,我也絕對不會猶豫。”
沐昌平此話一出,皇帝立刻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大人連忙說道,“沐大人言重了。其實大家都知道,九皇子這一次前來,所謂的目的就是爲了履行多年前定下的那一樁婚事。”
話說到這裏,但凡是有點頭腦的人,立刻就能夠猜出來王大人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厲天臉色一變,他連忙站了起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