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啊,哈哈哈。”聽到陳潔這麼一說,老爸馬上爽朗地笑起來,過了一會兒,神色怪異地看着我說,“我的大學生,現在家裏這個情況,我又受了傷,你來說說,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安排啊?”
“那還用說嘛,當然是去縣城了!”我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行啊,那我們就走吧!”老爸伸出他那粗壯有力的大手,往我肩膀上一按,這勢大力沉的力道,往我肩上一按,好家夥,我險些一頭栽倒過去,辛虧打了個趔趄以後我迅速伸出手扶住了桌子。
洗過臉接着喫過了飯,我們就準備去縣城,一路上我扶着老爸踉踉蹌蹌地在前面走,陳潔和張梅則帶着莉莎在後面走,走到大道上,我們找了一輛板車,就這麼合力推着,大約兩個小時才來到了石陽縣城裏。
說起來真可笑,這石陽縣城的醫院我們還真是都沒來過,但是好在老爸比較熟悉,“嘿!你們說我對這個縣城醫院能不熟悉嗎,張濤和張梅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可都是在這裏出生的。唉,可惜你們的媽媽呀,不說了不說了!陳潔啊,我給你說啊,我們這個家裏,自從有了張濤和張梅這兩個小子,全靠我一個人就這麼勉力支撐,這麼多年下來,我是喫不好喝不好,又是當爹又是當媽的!你們說一說想一想,我們這個家裏啊,要是沒有小濤和小梅這兩個小兔崽子,那我的日子是什麼成色?那肯定是喫香的喝辣的,能過到天上去。”
說也奇怪,原本家裏沒有什麼錢,經濟拮據,但是老爸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對方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按理說,這都該是個令人憂傷甚至是悲傷的時刻。但是呢?雖然我們幾個人都是愁眉苦臉,默不作聲不想說話,可是唯獨我們家的這個活寶老爸,卻始終大言不慚地和我們幾個小輩開着玩笑。讓我們的心情也仿佛有了一絲亮光。
幸好,給老爸看病的事情還算比較順利,我們幾個人排了半天隊,接着扶着老爸跑來跑去做了幾個檢查,血也抽了,CT也做了,最後醫生說問題不大,只要按時喫藥注意休息就可以,然後給老爸開了一大堆止血化瘀的藥,還給了個字跡潦草的中藥方子讓我們去抓,說是中西醫的用藥和療法結合起來效果更好,老爸的傷情會好得更快。
就是這樣,這些瑣碎事情等我們忙來忙去,結束以後就已經到中午了,我和陳潔看到老爸沒什麼大礙,就準備一起坐長途車回學校了,可是誰知道這時候,就在剛從石陽縣醫院出來的小巷路口,我們幾個人突然遇到了石頭村李老漢的兩個兒子,也就是不久前打傷老爸的李大和李二那兩個混賬。
這一算我才想起來,其實我有好多年都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了,至少我們剛才擦肩而過的時候確實沒認出來,說也可笑,倒是他們毫不在意、眼明手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當時我嚇了一大跳,急忙轉身喝道:“你幹什麼!”
“幹什麼?張濤,你不記得我們了嗎”我抬眼一望,這兩個身高馬大的小夥子,身材魁梧結實,叉着腰站在我們面前,得意洋洋地朝着我老爸說道:“張叔,不好意思啊,那天晚上我們兄弟兩個喝了點兒小酒,心情也不太好,當時對你下手有點重了,你看,你這不是好好的嗎?好好好,張叔叔你人好就行啊,你可千萬別生氣。”
“你們說的什麼意思?你們到底是誰?”我似乎有點明白,但又不敢確定。
“這不就是李老漢那兩個兒子嘛,張濤你這個豬腦子,枉我費心費力地供你上大學,你這腦子反應也太慢了。”老爸坐在板車上,無奈地搖搖頭說,“這還不明顯嗎?張濤你瞧我身上這個傷,可不就是這兩個小子送的嗎。”
“原來真的是你們!”確認了以後,我馬上攥緊拳頭,準備上去就揍他們兩下,卻被身邊的陳潔給死死拉住了,“張濤你幹嘛?你別這樣,他們這會兒有兩個人呢,這裏就是個小巷子,偏僻得很,你們現在要是打起來,一片混戰的話,那你說我和張梅站在旁邊應該怎麼辦?”
我知道陳潔的話說的很識大體,也很有道理,但是我確實是氣不過,還是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我偏不服氣!陳潔你先退後,我要和他們好好理論理論,我老爸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白白地打。怎麼可能就因爲我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就讓他們這麼趾高氣揚、大搖大擺地到處走着,那還有道理嗎?”
“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和李二可能是看到我滿臉的憤怒,還有陳潔和張梅滿臉的惶恐無措,就得意地笑着,仿佛剛才從我嘴裏說出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簡直能笑彎了他們的腰。
尤其是那個李大,這會兒聽到我說的話,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過了好一會兒,這兄弟兩個才收起了笑容,板着臉叉着腰,就那麼氣勢洶洶地瞅着我們。
看見我們都不說話,李大就瞪着我老爸說:“老東西,別說我李大在你兒子面前誇下海口,我給你說實話吧,那天在石頭村裏,我們李家兄弟的這頓一拳腳,沒打死你真是太遺憾了,你說你的兒子和姑娘都這麼大了,我們李家和你們張家又非親非故,你是喫錯了藥還是怎的,幹嘛跑到我們李家去借錢呢?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是不是?”
“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鄉親,你們看看自己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我老爸去你們家裏借錢自然是迫不得已,有着我們的苦衷,可是你們呢,你們的做法難道就對嗎?難道你們打人就有理了,就對嗎?”說到這裏,張梅情緒激動,簡直哭起來,“你們說說,我老爸因爲挨了你們的打,在牀上足足躺了兩天,一直到昨天嘴裏還吐着血呢!你們不但不道歉,也不負擔醫藥費,在這裏遇到了我們不但不感到心裏有愧,你們還敢說這樣的風涼話。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