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有兩件寶物,手中烏玉宣化斧,座下楓蹄霜火駒。
這楓蹄霜火駒乃是尤俊達所贈。
兩年前,尤俊達莊門口閒坐,忽然跑進來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這漢子過來不多言,跪在他面前大喊救命。
這是爲何?尤俊達細細問去。
原來這漢子名叫石宗萬,河東販馬的小人物,前幾日望見一匹好馬,人稱“楓蹄霜火駒”。
這馬全身通紅,但有白點灑在上面,仿佛秋季打了一場深霜,四只蹄子呈黑色,紋路如同五角楓葉一般,就像四腳各踩着一片楓葉一樣,所以叫作“楓蹄霜火駒”。
馬主兒秦少賢是個落寞的人,嗜賭成性,從大戶賭到了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父親前幾日被他活活氣死,臨死前存着一口氣叮囑兒子要戒了賭,好生過日子,這匹馬千萬不能賣。
爲何不能賣,一是他老父愛馬,二則這馬很是挑人。若是讓尋常人買去了,霜火駒看不上,必定暴躁嘶鳴,惹的新主兒生厭,是打是喫,便都會害了馬兒。
但好賭的不孝子轉眼便牽到馬市去了。
圍觀的人倒是不少,但都看個熱鬧,識貨的人倒是不多,紛紛搖頭,嫌他要價太高。“不買就走走走!”秦少賢轟走了人,抄着雙袖倚在馬棚柱子上打了半天哈氣。
扭頭間望見石宗萬正在圍着馬打量,“喂喂喂,買麼?不買就走。”
石宗萬對於楓蹄霜火駒的品質嘖嘖稱贊,大叫哎呀。他蹲在問道:“什麼價格?”
秦少賢伸出了五個手指,石宗萬愣了一會,擺手叫道:“不不不,頂多這個數。”說罷伸出三個手指。
“別鬧,不買滾,本少爺沒空陪你尋開心。”他扭過頭去,雙眼一眯。
石宗萬嬉笑幾聲,“還當寶貝呢?這馬本來不錯,只是許久沒喫過正經的草料,一天不喫,它雖不叫,但已是餓脫了相。再等等吧,今晚過了,馬便骨瘦如柴,連這個數都賣不出去了。”他伸出一個手指來嘿嘿笑着。
秦少賢雖扭過身去,但豎起耳朵聽得清亮,心中思索:我確實一天沒喂過草料了,平日裏也不懂馬,莫非真的如他所說?
但他依舊不動彈,久混跡於外場的他,深知這些詐人哄騙的方法,便打了個哈氣,等待石宗萬繼續說。
石宗萬見他不動彈,眉頭一皺,“罷了罷了,可惜了一匹好馬呦。”咂着嘴往別的馬棚尋去,雖是尋,卻身在曹營心在漢。
終於,石宗萬佯裝溜達了半天,捂着懸起的心往秦少賢那邊溜達着,令他心放下的是,秦少賢站起身來,將馬賣給了他。只是要求再加點錢,石宗萬忍住欣喜,皺着眉頭長嘆一口氣,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騎着楓蹄霜火駒走了二十裏外,石宗萬終於忍不住歡呼起來。
這一歡呼,卻引來了殺身之禍,這楓蹄霜火駒外表俊秀健美,特別的顯眼,這不就被一個當地的惡霸盯上了。
一開始只是過去買,出價五十兩,驚得石宗萬直接罵了起來,他買就花了一千餘兩,“五十兩?我把馬鞍賣給你吧。”
那人一笑,喚來幾十個人,個個手執鋼刀。“剛才五十兩買你的馬,現在五十兩買你的命,如何?”
石宗萬抖了抖喉嚨,以往都是往大道上走,今天歡喜過頭了,竟一頭扎進了林子裏,真是陰溝裏翻了船。他打着顫拱手道:“這位爺,您看我身後的這些馬,那可個個都是百年難遇的寶馬啊,五十兩,足了足了。”說罷,扯來一匹馬,雙手將繮繩奉給強盜首領西默念。
西默念冷笑一聲,並不接手,歪着頭衝身旁的兄弟說道:“小釗,有人給你送馬呢?”小釗受寵若驚的看着西默念,上前從石宗萬手裏薅出繮繩。
盡管石宗萬咬着牙,卻也不敢不給啊。
更令他絕望的事還在後面,西默念的狗頭軍師陳道申上前道:“大哥。既然這人想要送馬,送佛到西豈不是最好?正好弟兄們少馬,不如今天就沾沾這位兄臺的光。”不等石宗萬拒接,揮手便讓嘍囉們拉扯上馬。
石宗萬眼珠到處瞟着四處紛飛的馬,心想,既然如此,都隨他們去吧。只要我胯下這匹楓蹄霜火駒還在,本全都回來了。
正想着,不料西默念提着馬一步步的上前踏來,還不等石宗萬催馬逃跑,便飛身過去,一刀將他砍落馬下。騎上楓蹄霜火駒,西默念大感舒暢,不由得大嘆。
石宗萬混跡江湖許久,一刀下去,知道自己的馬必然已失,別丟了性命就好,便裝死不再動彈。
不料西默念卻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兒,下了馬望着石宗萬,令小釗又砍了幾刀,轉身離開。幸運的是,小釗初爲山賊,下不去死手,只是往那些不要命的地方揮砍,雖濺的滿臉是血,但也留了個活口。
等人離開,再無動靜,石宗萬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抖着身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奔別處而去。
去哪?
這麼一頓打劫,直恨的石宗萬牙癢癢,四下裏只有一個地方解恨,那便是尤俊達的頌義莊。
頌義莊立下大旗幾十年,號替天行道,做得都是些義事。這就有了尤俊達遇見滿身是血的漢子。
尤俊達讓人先去給他療傷,休息後又細細問詢,了解到西默念的罪惡行事,而他們其實本來也準備對臭名昭著的西默念動手。
只是西默念也屬一個大山寨,幫衆許多,都是些亡命之徒,待計劃周詳才有火拼之行動。石宗萬並不是白來,在他身中數刀,迷離眩暈之時,聽到了西默念與陳道申的對話,知道了他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是爲清傘樓。
尤俊達聽後點了點頭,並不着急出兵,萬一石宗萬是這西默念拋出的一個奸計呢?他遂派莊上的刺探頭領,連夜趕去清傘樓,查明情況。
刺探觀察了許久,證明無礙。尤俊達便速速發令集結莊兵,趕往清傘樓。
一場山東綠林的大勢力戰爭,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