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在我面前剛才還歷歷在目的情景,突然煙消雲散。
在我的眼中忽然落下了一滴淚水,就在這個冥神界,絕望谷和焦土大道,就在這個藏兔宮裏。在我面前是吹着悠揚簫聲的天馬宮冥鬥士馬衡,他的簫聲讓我感到迷糊,讓我不斷穿梭在過去與現實之中,這種感覺讓我迷茫。
我睜開眼睛,呆呆地望着馬衡說,“我感覺你們都在騙我。”
馬衡愣住了,放下竹簫,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什麼?什麼叫做騙你?”
“這還不叫騙?”我冷笑着說,“不但是你,你們這個冥神界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什麼冥界十二宮冥鬥士,什麼冥神界神婆,還有什麼嘆息之門、絕望谷、無涯山,我看你們通通是在騙我。”
馬衡不置可否,笑了笑說,“假如你眼前的一切都在騙你,那你認爲,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樣的呢?”
我說,“在我來冥神界之前,我受過一次傷。”
這時候,我看到在我周圍,冥神界的厚重霧靄頓時掉下一半,冥界天空中高高掛着的紫色月亮,此刻在炙熱光線的衝擊下,似乎變得杳無蹤跡。
天亮了,在我內心深處長久以來壓抑、痛苦和鬱悶的心情似乎也變得一掃而空。
我接着說,“當時高中生陳潔,在和我一起去足球學校,商議猛虎足球俱樂部的梯隊選拔事宜時,在騰龍足球學校門口,因爲身後的高空拋物受傷,可是當她躺在醫院時,她那個因爲尋找親生女兒,在外漂泊十七年,最後終於父女團聚的爸爸陳哲棟,就在陳潔躺着的牀前對我破口大罵,出言譏諷。”
轟然一下,我感到我周圍的光線又明亮了許多,而且奇怪的是,在我面前的馬衡和兔忍小姐,我看了又看,似乎發現他們的面孔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這難道,只是一個夢嗎?”我忽然感到暗自心驚。
在我面前的冥神界、紫色月亮、藏兔宮,還有俊朗的冥鬥士馬衡和溫婉凌厲,具有雙重性格的兔忍小姐,此刻在我眼前,就像是怦然消散的雲霧,不斷地消逝,變淺;才幾分鍾,就變得茫茫一片。
而我仿佛置身於一間白色而蒼茫的空間裏,這個空間裏沒有春夏秋冬,沒有日月星辰,只有我孤身一人,倉皇無助地站在這一片無邊無際的蒼茫空間裏。
“我想起來了。”此刻已經沒有人問我,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說話。“我想起來,在陳哲棟對我譏諷嘲笑之後,我心情激蕩地跑出了病房。陳哲棟不就是中了幾個億的彩票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當時我一路奔跑,一直衝出了醫院,跑到那一段河堤路上,然後遇到了俊俏秀美的小護士方書雪。她當時拿着一瓶礦泉水,自己也是渴的要命,但是她卻將那瓶水給了我。
也許生活和感情,從來都是因爲一件小事而開始,一件小事而結束,從來都是那樣有戲劇性,讓人感慨悲嘆。
“我害怕,我害怕走那條漆黑的路。”當時方書雪這樣說,我是個男生,自然應該保護女生。然後,我們就在那一條漆黑的路上遭到了襲擊。
所有的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刻開始失控。
什麼雷探長、冥神界的白鷹、鬼手,還有嘆息之門、絕望谷,甚至我還遇到葉凡葉天帝、十二宮冥鬥士,比如羊凱、牛傑、馬衡和兔忍,這一切的經歷荒誕而離奇,而且沒有邏輯性。
更可怕的是,只要天馬宮冥鬥士馬衡,用竹簫吹奏起他那首碧海潮生曲,我就會瞬間跌入回憶和夢魘的深淵。
我想起了被我安排在石陽理工學院對面景樂嘉園的老爸、張梅和莉莎,還想起我答應這個暑假要帶莉莎小公主去海神界,帶她回家,這個承諾看來是不可能實現了。
我還想起了那個傳銷公司萌寵樂園,只需要在手機上安裝軟件就能每天獲取數千收益,不知道多少大學生趨之若鶩,爲之瘋狂。
還想起了王哥那個貸款公司,當初因爲陳潔想要兼職養活自己,就拍了照片,借了三萬塊前,準備投資到萌寵樂園這款軟件裏。只可惜那幾天那個公司資金周轉不暢,提現受到影響,所以陳潔受到逼迫,受到張濤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收債人的逼迫,在我和她第一見面時,就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陳潔,究竟在哪裏?真的就像在我想象中冥神界裏那些人所說,被神婆接到冥神界聖池裏,就那樣和蘇小蓉一起打怪升級,想着不斷擊敗那些冥界神獸,甚至是終極神獸彩須鯤,然後就爲了和我相見嗎?”
我記得天神界的迦葉說過,“張濤,陳潔和蘇小蓉,是被冥神界神婆看中的天選之子,你們將在冥界聖池接受訓練,然後陳潔接替我的位置,成爲天界守護神,而張濤你在冥界,蘇小蓉去海神界,你們好自爲之。”
可是現在想起來這些,我不禁感慨萬千。可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似乎有些分不清楚。
“自從我和蘇小蓉舉止親暱,陳潔忍氣吞聲從景樂嘉園十九樓縱身躍下,我的整個世界就出現了偏差,到底是夢幻還是想象,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妄?”
我忽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就是:陳潔,其實已經死了。
所以,自從陳潔從樓上縱身躍下時,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天神界迦葉以後,什麼穿越到兩年前,變成陳潔身邊的那個學霸林傑,還有幫她找到了親生父親陳哲棟,還有陳哲棟中了幾億彩票,我們意氣奮發地買下了石陽市的乙級足球隊猛虎俱樂部,這些都是想象,這些都是假的。
至於後來去到冥神界,那麼更是虛假中的虛假,甚至是無稽之談。
那麼此時此刻,問題來了,我作爲張濤,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到底在哪裏?
突然,在我周圍,這個無窮無盡、蒼茫無際的白色空間突然崩塌了。
我睜開眼睛,這裏是醫院病房,眼前沒有方書雪、沒有蘇小蓉,也沒有我朝思暮想,最愛的陳潔。
我仿佛聽到身邊的各種儀器在滴答作響,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冷得發顫,然後漸漸回復溫度。隨着幾聲急促的腳步聲,我看到我的老爸和妹妹張梅,驚喜萬分地衝到了我的牀前。
“太好了張濤哥哥,你昏迷了兩個月,終於醒來了!”
原來這一切只是一場夢,還好我還活着,大約是當時我從十九跳下去的時候,正好落在一大塊廣告充氣墊上,所以在這裏昏迷了兩個月。
那麼陳潔,應該是死了。
這時候,老爸和張梅滿臉欣喜地圍着我,而我的心中卻滿是憂傷。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陳潔的情景,那時候她臉龐清秀,眼睛明亮,最吸引人的是她的飄逸長發,看起來溫柔秀美,撥動着我的心弦。
我嘆了一口氣,側臉望着窗外。
這個城市很美,朦朧的夜色裏華燈初上,蕩漾着讓人悲傷的瑣碎記憶。
然而陳潔,這個讓我一見如故、朝思夜想的可愛女孩,終於還是離我而去了。想到陳潔就那樣縱身一躍,就永遠地消失在我的生命裏,我不禁感到悲從心起,潸然淚下。
佳人何在,今夕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