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佝僂着腰,仿佛是腐朽的百歲老人,滿頭花白,皺紋堆累。
一個百夫長御空過來,瞥眼地上一灘膿血,隨後又打量面前的老者,露出鄙夷之色。
“老不死,剛才都看到什麼了?”
林凡皺眉更深,沙啞着嗓子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滾!”
“真是個廢物!”
百夫長一腳踹去,林凡早已搖晃着走遠,一眼便是百丈之外。
“這老家夥是裝的!給我追!”
人羣大亂,上百位修法禁軍抽出法劍,踏空追去。
茫茫人海,早已不見佝僂老叟。
一連八日,聖城城門關閉,只準進,不準出。
一艘御風舟被三頭銀狼牽着,從聖城城門上空飛過,不久,飄落皇宮紫門前方。
東宮御林軍統領御空踏來,畢恭畢敬的模樣,單膝跪地。
“公主,您回來了就好,我這就去回稟蒙皇。”
車鸞圍簾深深,隱約可見裏面有一男一女。
男子是長者,女子年茂風華,穿着白雪寒裙。
“不必,我和裴老還有要事去找教皇,蒙皇身體大不如前,不必驚擾他老人家。”
“這…也是。”
車鸞包廂內,古慕菲衝裴先春眨了眨眼。
裴先春眉心印堂烏青,臉色陰沉似水,掐指一算,掌心裏的仙人釣釣線微顫,頓時大惑不解,對古慕菲傳音道:
“你猜誰來了?”
古慕菲聳肩,眉心處隱約可見有金色的嬰魂一閃而過,半步結嬰。
她輕嘆:
“裴老,您老人家可別開慕菲玩笑了,到底是我小妹還是我大哥?阿妹她最近纏着九濁討問聖泉龍珠祕密,九濁大哥在咱們跟前發了毒誓,關於聖泉裏被聖壇的教皇派人偷放了坎特雷拉,這件事他可絕對保密。”
“至於我大哥他…哎,整天抱着一口棺材,連聖堂的長老都不肯收他當個小小使徒。”
“恐怕,裴老你的計策是要落空了,咱們可以放心的人選裏,如今也只剩下小凡一人,但他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裏。”
“眼下,瓜州郡各方修仙勢力又都派出青年才俊來到龍城,聖城下面的魔龍被鎮壓十萬年,今世卻又有蘇醒的跡象,倘若真格如裴老你所言,魔龍蘇醒便是屠城之日,咱們可真就得早早離開這險惡之地。”
“要我說啊,咱們回到一道天去。雖然萬水千山,還要面對鬼海、紫東仙山兩大絕險,但也總比留在破仙天此界強萬倍…哎?裴老?你去哪了?你怎麼又施展乾坤大挪移?也不提前告訴慕菲一聲….”
古慕菲順着車水晶圍簾向外張望,貝齒薄脣,張了張櫻桃小口,找不到裴先春人的影子,頓時露出苦惱之色。
下一息,她也飛身飄出,眨眼間踏空飄落龍城街頭,如冰雪之國的神女,被萬人屏息矚目。
“參見聖女!”
街上,萬人跪下,詠頌聖曲。
……
茫茫人海,無邊無際。
“老裴?”
“哈哈,小凡道友,別來無恙乎?你好像比上一次還要蒼老一萬年。”
“哈哈,彼此彼此。”
一家新開業的百草藥鋪,店掌櫃林凡與裴先春熱情擁抱。
雖然彼此的境界修爲相差太過懸殊,一個是鑄仙府的老妖,一個只是金丹巔峯小修士,卻無礙兩人打趣。
天下之大,裴先春此類老妖的道友着實罕見,孤獨已久,能遇到一個不懼怕自己的金丹小修士,簡直如獲至寶。
“咳!”
“小凡,我老頭子能好到哪去?九龍山呆不下了,古洛他是個瘋子,爲修煉不死帝屍仙長生魔功簡直成癡了,不人不鬼。我老人家還是有多遠躲他多遠爲妙,要是能把我們裴家老少都給接到一道天去,那才叫解了我老人家後顧之憂,從此可以瀟灑無憂的行走天地,大展身手了。”
裴先春嘆道。
林凡聽他話裏有話,問他什麼是屍仙長生功,追問三遍,偏偏這老道又三緘其口,避諱莫深的高深莫測神色。
裴先春掌中的仙人釣得自九山天界,據說有天算神通,預知一人旦夕禍福,但每次施展似乎都會受到諸多限制,譬如會折壽。
林凡的天條神通同樣並非完美無缺的仙術,每一次實戰也同樣需要獻祭生機壽元。
故此,他愈發衰老,裴先春人老成精,對林凡忽而衰老,忽而年輕,這詭異莫測的變化看在眼裏,驚訝在心,如此,這才願意屈尊和他結交。
否則,憑借他鑄仙府的超級仙術,又怎會將區區一個金丹小修士太看入眼?
“聖城蒙皇乃是我昔日大弟子,但他並不太專一修煉,致使耽擱了修仙前途,數年前,他還被人下了坎特雷拉劇毒,臥榻在牀,一病不起。”
“這毒藥乃是以死人的怨氣組成,無形無色,世間幾乎無藥可解,臨死之際,他雖然是一國之主,但也是我裴先春曾經的愛徒,看他最後一眼也算是告別。”
裴先春不無失望道。
修爲到了他這等境界,所謂的國王、武皇至尊,一統天下,舍我其誰,也只是一句笑話,唯有提高修爲,與天地同壽,飛升上界才是他畢生夙願。
林凡陪着裴老妖喝悶酒,瞥眼街頭,剛好看到古慕菲被一羣百姓圍在當中,儼然是衆星捧月一般,將她真格當成了九天聖女仰望之。
他不禁啞然失笑。
“裴老前輩,您老人家這是唱的哪一出?怎麼還讓慕菲成了教皇聖女了?論身份,她實在是不相配,莫非也是你的主意?”
裴先春尬笑三聲。
“林凡小道友,我這樣安排慕菲,實則也是爲了她好。”
“哦?”
“爲何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林凡略一思索,果斷排除裴老妖是一番好心。
“古慕菲安插進龍城教皇內部,這居心叵測,實則太危險。”
“相反,龍城之內,武皇地位尊高,其修爲據說同樣也在鑄仙府,其實力之高怕是不在裴先春以下,古慕菲既然成了裴先春的二弟子,那麼,她是死是活裴先春當然要關心才是,不可能羊送虎口,將裴先春的栽培,數年心血毀之一旦。”
他這樣想後,頓時,又覺的裴先春有事情瞞着自己。
正好,他手裏握着一枚龍珠。
這龍珠內藏着一頭上古青龍幼體,如今雖然僅僅只是一條小小青蛇,但假以時日,這條小青蛇必定一飛衝天,成長爲龐然大物,一口龍息,便可屠城!
秦朝正想試驗這枚龍珠是否同樣具備萬裏傳送的神力,裴先春喝了幾杯酒,便匆匆走了,又留下一枚萬裏傳音玉簡,言明:倘若遇到事不可解的危難,大可以告訴他,千裏以內,眨眼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