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神域,雲中城,第九重造化大殿。
平日清靜肅穆的造化大殿,今日高朋滿座,百千仙神駕馭流光從四面八方趕來赴會。
辰時剛到,造化大殿坐滿了百萬仙神。大殿外更有數以千萬計各族百姓,將整個雲中城擠得水泄不通。這些人有的是軒轅神域本土部族俊傑,有的從遙遠歸墟而來。不管他們來自哪一個部族,此刻人人臉上滿是笑意。
陳關保、陳青蓮、朱雀、金虎大王、鹿母夫人等忙前忙後,招呼客人,安排座位。直到辰時過半,一直也不得閒。
一位身穿灰衣的白須老者從人羣中擠出,扯住陳關保衣袖,拱手道:“陳天尊,小老兒一家從神洲蓬萊界趕來,就是爲了瞻仰一下大帝容顏。不知大帝什麼時候會現身?今年可會像往年一般,召開論道大會?”
陳關保正與禹王一族幾位天尊敘話,他回頭看看白須老兒,笑笑道:“老人家放心,巳時一到,家師定會準時到場。今年恰逢家師百元大壽,除了按照慣例召開論道大會,家師還給每一位客人都準備了一份禮品!”
此話一出,不單那白須老者眉開眼笑,一旁各族許多天仙、神將都滿心歡喜。
白須老兒一躬到地,道:“大帝仁慈博愛,將道法無私傳播,造福諸天萬界億萬萬蒼生,實在功莫大焉!”
他身邊一位髭須大漢也道:“若非大帝庇護,我等歸墟各部早被大羅天仙軍屠滅。只可惜歸墟天地元氣日漸衰退,我等如今有家難回了!”
陳青蓮笑道:“這位道友,家師早就宣揚天下,軒轅神域與歸墟親如兄弟,歡迎歸墟任何部族來我軒轅神域安家,我軒轅神域定會妥善安排……”
一位四五十歲青袍中年頷首道:“青蓮仙子說得沒錯!在下就是從歸墟北方九界而來。如今整個家族都遷移到了雲中城。這裏元氣濃鬱,安定和諧,從無戰亂發生。在我看來,比在歸墟還要好上許多!”
朱雀得意笑道:“可不是嘛!我爹爹神通蓋世,大羅天九次來伐,皆被我爹爹打得大敗。最近一次,我爹爹更大展神威,率領萬族聯軍將大羅天也困住,玉帝老兒不得不定下天道誓言,從此再不敢挑釁我軒轅神域!”
大殿中衆天尊、衆仙神紛紛贊嘆道:“沒錯,齊天大帝南徵北戰千萬年,大小戰役數千次,從無一敗!大羅天那般強大,也被迫定下城下之盟,從此與我軒轅神域交好!”
一些來自歸墟的仙神有些落寞,他們私下慨嘆:想當年應龍老祖、刑天老祖在時,歸墟也頗爲強大。可如今……
陳關保看看時間也已不早,他吩咐衆弟子好好待客,快步走向大殿盡頭屏風。繞過屏風,是一間間靜室。在東邊第九間靜室中,有數人團團而坐。
孫悟空坐在幾案正中,對面是魏伯陽、商羊夫妻;左手位置,坐着從歸墟天池遠道趕來的啓聖大帝;右手位置,則是青虯帝君、雨魔萍翳。
魏伯陽面色凝重,道:“悟空,你真的要離開了嗎?”
孫悟空緩緩點頭,道:“伯陽兄,如今已是非走不可了!八十餘元前,老孫僥幸從大羅天逃出生天,來到這軒轅神域。倚仗幾位道友支持,還有雲中城乾坤大陣,勉強擋下大羅天仙軍第一次徵伐。只是,老孫萬萬沒有想到,玉帝老兒還有後招!”
玉皇大天尊之所以會在大羅天施行絕殺之計,最重要原因是大羅天乃混沌五聖布置的五道天庭之一。在大羅天星核內,就有命運之輪法陣。
被昊天神火焚滅的不單有刑天、尹喜等諸多道尊老祖,更有百萬仙神魔大軍。這海量精元沒有逸散到虛空,而是被玉帝老兒引導到星核內命運之輪法陣中。
因軒轅大帝絕地天通,推倒天柱,斬斷天梯,命運之輪出現重大裂痕,封印天道之力被中止,只剩維系宇宙結界穩定的最基本作用。
隨着絕殺計劃產生的磅礴元力湧入,命運之輪裂痕自行修復,恢復了昔年全部功能,並且,在尹思驅動太極圖下,封印之力大大加強。
大羅天絕殺大戰後第一個十元過去,諸天萬界中,造化大道被徹底封印。第二個十元過去,輪回大道被封印。第三個十元過去,因果大道被封印。第四個十元過去,空間大道被封印;第五個十元過去,戰鬥大道被封印;第六個十元過去,五行大道被封印。
啓聖大帝滿臉愁容,道:“短短千萬年間,天地間已發生翻天覆地變化。除了五道天庭所在界面,其他各處界面無不元氣枯竭。就連歸墟那棵從亙古而來的建木,也迅速枯萎,生機凋零!隨着九條本源大道盡數被封印,從此後再難出現道尊強者了!”
雨魔萍翳嘆息道:“玉帝老兒心腸狠辣,爲助自身修行,不惜劫奪萬界元氣。僅僅七八十元過去,他已修至混元太乙金仙圓滿之境。此刻他就算與昔年應龍前輩相比,也毫不遜色了。”
青虯帝君道:“好在悟空恢復了傷勢,足以碾壓玉帝!”
孫悟空搖頭道:“嶽丈,情況並沒有你想得那麼樂觀。老孫所修混沌之體是有幾分玄妙,然修行所需天地元氣太過龐大。老孫有種感覺,單憑眼下苦修,就算再過千元,老孫也很難突破到下一個大境界。”
衆人聽了,各自沉默。混沌之體能跨越大境界作戰,卻也需要超越凡俗十倍的天地元氣。此前,孫悟空還可以借助時間法則,借助海量元精加速修行。跨入道尊境界後,每進一小階所需元精都要數百上千億。在如今天地元氣枯竭,元精礦脈消散的情況下,根本無力支撐孫悟空修行。
見衆人心情都有些低落,孫悟空安慰道:“諸位道友也不用擔心。經過老孫一番改動,乾坤大陣庇護範圍大大增強,足以覆蓋五方三十二個界面。況且,我軒轅神域有諸位道友坐鎮,加上啓聖道友加盟,足以抵御大羅天攻擊。”
如今的軒轅神域,東方神帝爲青虯帝君,南方神帝爲魏伯陽,西方神帝爲啓聖大帝,北方神帝爲雨魔萍翳。
孫悟空見到陳關保走進靜室,揮揮手招呼他過來。陳關保快步前行,朝魏伯陽、啓聖大帝等人行禮後方才側身坐下。
孫悟空道:“雲中城也是五道天庭之一,乾坤大陣範圍內,短時期還能保證元力不失。不過,隨着命運之輪繼續運轉,老孫擔心,不但其他界面元力會繼續凋零,就連三清寶境以及我雲中城元氣,也會朝大羅天匯聚。”
衆人神情肅穆,靜靜聆聽,心情都很是沉重。
孫悟空道:“因此,在此坐等,我等必敗無疑!昔年尹思小兒所言,極有可能會實現……到那時,大羅天以外,恐怕連天仙也難見到!”
陳關保關切問道:“師父,你這就要走嗎?”
孫悟空朝陳關保一笑,道:“你放心,老孫又不是一去不回!一旦老孫窺得時間大道奧妙,定會返回這方世界,拯救芸芸衆生!”
魏伯陽道:“悟空,昔年噎鳴老祖所言‘欲證大道,溯流天皇’。難道你已經勘破玄妙?”
孫悟空微微搖頭,道:“勘破談不上,不過,勉強算是有了一絲感悟吧!”他一揮手,從懷中取出一棵不起眼小草。那小草長出九葉,開出九花,九花之中,有一枚鵪鶉蛋大小果實正在成長。
那果實被層層紫光包裹,一旦浮現,竟如活物般一呼一吸,一漲一縮。
啓聖大帝雙目瞪大,滿眼豔羨道:“這就是傳聞中的麒麟之心?”
孫悟空點點頭,道:“伯陽兄,上次我等攻伐大羅天時,你不是疑惑老孫爲何能瞬息看破玉帝老兒陰謀,一招就將他打得大敗嗎?”
魏伯陽眼中露出精光道:“莫非,你是再次激活了麒麟之心?”
孫悟空笑道:“沒錯,老孫早早潛入大羅天,窺得玉帝老兒陰謀,並且在他昊天神劍上做了些手腳,然後施展麒麟之心返回過去,這才能一招擊敗玉帝老兒……不過,玉帝老兒還有底牌未出,老孫也只能將他一時壓服,不能徹底將他擊殺……”
魏伯陽面露回憶,道:“那麒麟之心可是有什麼變化?”
孫悟空道:“沒錯。當老孫第二次啓動麒麟之心時,發現麒麟之心效果大大增強,竟能穿梭到二十四個時辰之前!”
陳關保大喜道:“師父,莫非每次啓動麒麟之心,都能將穿梭時間翻倍?若是這樣,您確實有可能抵達天皇時代!”
孫悟空笑道:“哪有那麼輕巧,說不準第三次激活依然只能穿越十二個時辰呢?況且,老孫耗費了數百萬年修行方才第二次啓動麒麟之心。即便如你所言,要想穿梭前往天皇時代,需激活麒麟之心多少次?”頓一頓,他又道:“不過,在如今天地元氣匱乏情況下,改以香火之力修行,還是有一線希望!”
孫悟空取出一個玉簡,遞給陳關保,道:“這是爲師改定後的《歸元功》法,比起過往更適合你修行。”
陳關保雙手接過,恭敬叩拜道:“弟子定會用心揣摩,不負師父做託!”
孫悟空將一個令牌遞給陳關保,道:“此乃爲師重新煉制的乾坤大陣令牌。你乃混元仙體,修成凝元合一功法,有諸位前輩相助,守住軒轅神域應該不成問題。”
孫悟空環顧衆人,目光落在魏伯陽身上,道:“伯陽兄,老孫走後,軒轅神域諸事還需你多多掛心。”
魏伯陽肅然道:“悟空放心,我會悉心輔佐關保,直到你回歸!”
一晃,巳時到來。孫悟空與衆位道尊走出靜室,走向造化大殿。他也不與衆人寒暄,直接說起天地大道。孫悟空修行千萬年,對五行三奇陰陽之道無所不通。隨着他精湛演講,雲霄之下落下萬千九色花瓣,隨風飄散到雲中城每一個角落。那花瓣一觸及人體,就會化爲一絲天地法則感悟融入衆人體內。
萬千百姓感念孫悟空恩德,主動叩謝,口中誦念“混元長生、濟世救民、齊天大帝”聖號。無窮金色香火之力自行向孫悟空身上匯聚!
在衆道友、衆弟子依依不舍目光下,在萬千百姓感恩聲中,孫悟空腳踏九色金蓮,緩緩升空,飛上雲端,最終消失在這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