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離婚？”

王子軒根本不信，臉上和聲音裏都帶着笑意，可他看到老王的神色，笑容也就不由自主地收斂了。

有那麼幾秒鍾，他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完全無法思考。他轉身進了廚房，給父親倒了杯水放到茶幾上。

現在他能夠思考了，便坐在父親身邊，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們現在太激動了。你先住這裏，等過幾天再談這件事。”

王建康沒有表態，但他拿過水杯，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你餓了吧？我給你叫——”

王子軒忽然頓住，沒有再說出“外賣”兩個字。

“我有泡面，給你煮一包？”

王建康搖搖頭，“沒胃口，不想喫。”

王子軒也就不再囉嗦，起身去從櫥櫃裏找被子。家裏只有一張牀，但他不想跟老爸擠在一起，打算把牀讓給老爸睡，自己在客房裏打地鋪。

一個鍾頭前，他以爲將和孟佳兒讀過一個浪漫的夜晚，現在他卻只能在自家客房裏打地鋪。王子軒一邊給自己鋪牀，一邊苦笑。

“我有點事跟鄰居說一聲，先出去一會兒。”

他跟王建康打了個招呼，便再次來到劉真家。

讓他倍感欣慰的是，孟佳兒並沒因他耽擱了這麼久而責怪他，她還告訴子軒，今晚上她就在劉真家住一晚。

“這個……真真姐，那就麻煩你了。”

王子軒有些臉紅，不放心地看了看他的小女友。

“你晚上早點睡，不要深更半夜還不休息，吵到真真姐。”

孟佳兒笑道：“我折騰了一天，頭沾枕頭就會睡着的。”

“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孟佳兒說：“你接我去幹嘛呢？你直接去上班吧！我明天收拾好就回去，買牀單、被子、墊子，還要拍照拍視頻呢。”

王子軒還沒來得及說話，劉真笑道：“你放心吧！小孟那邊還不能住人的話，在我這裏住幾天，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就麻煩你了。我爸估計要在我這裏住幾天，只好先這樣了。”

劉真關心地問道：“沒事吧？”

王子軒本來什麼也不想說，尤其是當着女友的面，他完全不想提及這樁到現在爲止他還摸不到頭緒的家務事，可是一碰到劉真關切的目光，他忍不住全說了出來。

“你別擔心，老兩口鬧別扭，讓他們冷處理，很快就會好的。”

“嗯，”王子軒笑了笑，“老夫老妻鬥嘴，一言不合，老頭兒玩起離家出走，把我搞懵了。”

孟佳兒忽然插話道：“前面劉真姐說我是一言不合就鬧離家出走的小孩兒，現在你又說你爸一言不合就玩離家出走。”

她微笑着，爲這種不合時宜的巧合而感到快樂。

王子軒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語氣溫柔地說：“乖一點，我先過去了。我也要早點睡，明天再聯系吧。”

然而他睡得並不早。父親沉默寡言，臉上的神色卻變來變去，似乎陷入了混亂的思緒中。王子軒跟他說什麼，總要重復兩三遍，他才會反應過來。

等到催促父親洗了澡上了牀，已是夜晚十二點。王子軒躺在鋪了一層牀墊的地鋪，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他的睡眠被隔壁房間的動靜割裂成一小段一小段，他總是被父親的咳嗽聲、走路聲給驚醒。

有一次他還做了一個夢，夢裏父親揮舞着拳頭低吼着：“這不可能！”

他醒了，周圍一片漆黑。他的聽覺驚人的靈敏，隱約聽到了一聲啜泣，聲音來自隔壁房間，來自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