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辦完離職手續,把租的房子退了,她男朋友小木帶了朋友從連市趕來幫她搬家。李笙磬知道程雪東西多,沒想到那麼多!她有一櫃子穿不完的衣服,鞋子。衛生間洗手臺全是化妝品,李笙磬見都沒見過。看來程雪這幾年賺的錢都花在這裏,也根本不夠用,她爸爸時不時補助生活費不說,還有男朋友送。
他們四個在出租屋打包一上午,才把所有東西收拾好。程雪有些東西帶不走,要留給李笙磬,都被她拒絕了。
笙磬孑然一身,日子過得簡單甚至糊弄,根本用不上那些東西,況且她也準備辭職,東西太多不好弄。程雪想想也對就沒強迫她收下。
其實李笙磬不敢要這些東西跟她不敢喫甜一樣,素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她若把自己慣壞了,往後艱難又要如何挨過?
李笙磬悵然若失看着載滿行李的商務車使出胡同。她揮手跟程雪告別,揮着揮着已經淚眼朦朧。
程雪離開城際,她也要離開城際,離開這個她日夜都想離開的地方,逃避她恨不得想一把撕了的人。這是一場漫長的忍耐和等待,好在忍耐有盡頭,等待有希望。
商務車離城際越來越遠,程雪解放了一樣撲在小木身上撒嬌,被正在開車那位喝止:“哎,你們兩個能不能考慮下單身狗心情,回家恩愛去。”
“你單身?”程雪轉着大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瞅着他又看向小木,“他真單身?”
“我這兄弟哪都好,就是沒桃花,你說愁人不?”小木忽然想起什麼,“哎,你們同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給哥們介紹一個。”
程雪還沒來得及吱聲,被開車那位搶先:“今天幫忙這姑娘就不錯,她單身嗎?”
程雪猛地一拍大腿,嚇小木一跳:“哎嘛呀,有眼光。”
程雪俯身扒在副駕駛靠背上,也只能看到那位司機側臉,她把身子又往前抻了抻:“這姑娘可是我認識人裏最本分,最老實的一個,可孝順了。你知道我就從來沒看過她花錢,買過衣服。從不跟我們出去玩,整天捧本書看看看,你知道她還寫小說,可有才了。”
“哎不行!”程雪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拍椅背,萬分失望地泄了氣,“好像她家庭條件不好,負擔挺重的。”
“這算個什麼事,我家庭條件也不好。”開車那位按耐不住心中欣喜,覺得這事有門。
“你來真的啊?”程雪有些不可置信。
“我是認真的,弟妹給介紹下唄。”
“交給我了。”程雪開心地坐回座位,衝小木比了個勝利手勢,“這孩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年底各公司年會和會議扎堆,城際又忙起來,李笙磬和陶安然主動要求加班。她們早上不到五點起牀,洗漱化妝後在五點半趕到城際,還好出租屋離城際只一街之隔。忙忙碌碌開完早餐,緊接着準備會議午餐,收拾完早餐廳後是下午兩點半,簡單休息兩個小時又到宴會廳加班。
行行業業都是熟能生巧,李笙磬的擺臺技能已經更上層樓,速度極快,不需眼睛看,不需手指量,臺布,刀叉勺隨意一鋪分毫不差。大大加快工作效率,在流程之內也形成自己的工作方式,再不是每次收拾包房都獨自幹到半夜那個人。
高盈在營銷部大顯身手,忙着跟各公司談銷售,安排會議和宴會,結交的人和階層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她終於比孫明還忙,每天不是在見客戶就是在見客戶的路上。
高盈沉迷工作,早出晚歸,忙的忘記孫明,忘記情侶之間需要交流,需要親近。她在和孫明約會時候不停地接打電話,睡覺前做企劃,就連喫飯都在盤算企劃案細節。她完全把孫明晾在一旁,兩人的關系像極了無話可說的中年夫妻,甚至連親暱都沒有了,曾經溫馨有愛的小屋越來越冷。
兩個人明明朝夕相處,心卻一點點越離。孫明看着高盈握着電話跟客戶虛以委蛇的時候,男人的尊嚴被生生扯痛了。應是他沒有能力,給不了高盈想要的生活,才讓她這般辛苦,如此汲汲營營。
現在的孫明和高盈,每晚相擁而眠,卻抱得再緊也不能睡。
紙是包不住火的,世上哪有什麼祕密?哪有天衣無縫?高盈利用趙經理迅速在城際站穩腳跟,坐上領班位置。等她遇到真愛,立刻和趙劃清界限。又爲了擺脫趙的糾纏把事情捅到她妻子那裏。她拿陶安然做擋箭牌,讓自己毫發無損,最終把趙經理踢出城際,再順理成章接替他位置,一路高升。
一個巴掌拍不響,在這件事情上,趙值得同情嗎?他怕是自作孽不可活吧!丟了工作又毀家庭,這個結局在他婚內出軌的時候,可曾料到?還是他覺得自己不過玩玩而已?卻不知道玩火會自焚。
多少人把一手好牌打稀爛,令人唏噓。也許他現在清醒過來,才明白不能淌的擂不能淌,有些邊緣一旦試探就是萬丈深淵。沒有任何違背原則和道德的感情,還有手段,能全身而退……高盈同樣如此!
趙經理從一片狼藉的生活裏喘過氣,把事情前前後後想明白,才恍然大悟,本就是一丘之貉,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高盈。那麼高盈用過的手段,他再用一遍。
趙經理和陶安然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孫明前前後後毫不知情,他一直獨善其身,從來不好奇不八卦,也不參與。直到有一天,他接到趙經理電話,約他到大排檔。
孫明對這個前領導還是尊敬的,雖然他以那種方式,狼狽地離開城際,孫明還跟以前一樣,稱他一聲經理。
趙經理頭發有些亂,身上的西服也大了一圈,可見這些日子過得不好。他眼底很深,看不穿也看不透,眼神有些凌亂,卻沒有完全頹廢。
“趙經理,您找我?”孫明有些差異。
趙經理嘴角一歪,帶出抹意味深長的笑。他起開一瓶老雪,給孫明酒杯倒滿:“我現在什麼也不是了,何必這麼客氣。”
“你是我領導。”孫明恭敬地把酒杯接過來,“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城際把我掃地出門,是高盈接替我位置吧?”趙經理滿臉深意地瞅着孫明訕笑,“她現在,在城際可謂一馬平川!只是這種女人做人做事做都太不地道了!”
趙經理隨意抓起一把花生米,一顆顆扔進嘴裏嚼着,滿臉探究的觀察孫明反應。孫明被趙經理嘴角深藏的笑意嚇個哆嗦,太陽穴猛地一揪,心裏就升騰起一股強烈不安。
“你什麼意思?”孫明的臉刷的黑下來。
“哎,”趙經理一口氣幹了一瓶酒,把空酒瓶子掂在桌上,“你了解高盈嗎?”
孫明太陽穴又是一揪:“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這個人不錯,蠻有前途的。只是,看人不太準。”
“你到底什麼意思。”孫明剛才對趙經理還很尊敬,現在確定他來着不善,整個人就不淡定了。
“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趙經理特意把那個你字說的重了些。
“你知道我和高盈什麼關系嗎?你知道她是怎麼當上領班的?等我沒有利用價值,一腳踹了我還不夠,還要搞得我身敗名裂,在城際混不下去,在整個餐飲業混不下去。”
趙經理又給自己灌了半瓶酒,臉色逐漸變紅,人也激動起來:“城際都傳我和陶安然搞婚外情,那個陶安然是什麼人?我特麼連她長什麼樣都沒印象。但是高盈我了解啊,我倆好過。你們在一起後,我們還出去開房呢。”
“你閉嘴。”孫明猛一拍桌子站起來。他一杯酒都沒喝,眼睛卻血紅血紅的,眼球上凸出的紅血絲好像要爆開。
“她是我的女人,你憑什麼這麼污蔑她?”孫明脖子上的青筋梗出來,就怕他再使勁就斷掉了。他努力控制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拳頭和涵養。
“我污蔑她?”趙經理的嘴角又閃過一絲冷笑,他把杯子掂在桌上,狠厲地看着孫明低吼,“她把我搞成這樣子,到頭來還是我污蔑她?”
“你不信是嗎?哦,可惜她發給我調情的短信,我怕老婆發現都刪了。早知道留給你好了。”
“你混蛋。”孫明終於沒有忍住,衝過去揪着趙經理衣領就是一拳。趙經理和凳子一起跌在地上,塑料凳子碎成兩半,紅色的液體從他鼻子裏流出來,滴在西裝上。
趙經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及的了,幹脆借着酒意把這麼長時間,所有倒黴都發泄在孫明身上。
周圍客人都被驚動了,膽大的看熱鬧起哄,膽小的怕血濺身上,躲得老遠。大排檔瞬間亂起來,遞啤酒瓶子的遞酒瓶,拉架的拉架,急得老板直跳腳:“完了,完了,這下可完了。”
“我讓你污蔑她,我讓你污蔑她。”孫明拽着趙經理衣領不松手,一拳一拳砸下去。趙經理躲着拳頭,一腳把孫明踢開,揮過去就是重重一拳:“你不信是嗎?不信去問李笙磬啊,她不是你好朋友嗎?那跟陶安然一樣,也是個傻逼。”
孫明聽到李笙磬名字,整個人一哆嗦,他心裏對高盈最後的信任算是頃覆了。
孫明和趙經理滿臉是傷地蹲在警察局。等高盈火急火燎趕過來,首先對上趙經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挑釁模樣,心裏就是一凜。再看孫明暴怒的雙眼,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