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對九成九的人來說,就是簡單的兩個字:活着!
能夠活着就是最有意義的事。
盤瓠山連綿三百裏,鬱鬱蔥蔥,人跡罕至,在這些大山裏卻散落生活着近千苗人,他們在此已生活了十幾代,原本這裏的苗人更多,但由於外邊戰亂搞的沒了人煙,他們無法再和外界交易,失去了糧食來源,許多人只好遷向更南邊,有的甚至遷往了安南。
留下來的這五六百苗人大多是老弱病殘,也有少量故土難離的青年,他們並不會種植糧食,食物主要來源於打獵和採摘林中能喫的野果,要喫糧食只能出山與外人交換,正因爲如此,他們的日子一向艱難。
令他們更難的是兩年前忽然來了一羣漢人,佔據了山中最大的一片小湖泊,這小湖泊是許多動物的水源,也是各種動物最豐富最密集的地方,是他們世代最優良的獵場,這小湖泊被世代稱爲月亮灣,寓意像月亮媽媽一樣。
來的漢人並不多,不到三百人,但他們中的六七十人武器十分精良,強弓硬弩,手持利劍,身披輕甲,像一支小型的正規軍,苗人們屢次交戰都喫了大虧,好在這些漢人並不想殺人,驅離後也不追趕。
苗人們自然不甘心,尤其是年輕的嘎山。
二十五歲的嘎山是這盤瓠山苗家最有名的神射手,還是老族長的二兒子,有三十幾個漢子常年跟着他打獵,對他唯命是從。
嘎山在苗家五大寨子裏很有威望,登高一呼,就有一二百人相從,這次搶奪月亮灣的戰鬥都是他組織指揮的,雖然都失敗了,他的威望反而更增。
這一次他把五大寨子四十歲以下的都拉了出來,準備決一死戰,這一次他們吸取了以前的教訓,不再硬拼,而是採用偷襲的手段,而且用的還是毒箭。
毒箭是專門用來大型猛獸的,平時也只有在生死危急關頭才會使用,任何時候都是不能對人的,這種做法遭到了很多的人反對,就連嘎山自己也反對,但是支持的人更多,這些支持的人都是挨過漢人打的,對漢人充滿了仇恨,他們放言不管別人如何,他們是一定會用的。
嘎山是個忠厚的人,左右爲難,也說不出個什麼來,相當於默許了。
最深的黑夜裏,三百多人分爲三批悄悄出發,仗着熟悉地形,偷偷的包圍了漢人的住處。
嘎山領着五十人悄悄掩近,放冷箭射倒了兩個警衛,卻驚動了暗哨,暗哨吹響了號角,那些漢人的精銳迅速的出來了,嘎山一見,只好將偷襲改成了強攻,伏兵四起,從四面吶喊着衝殺上來,與剛剛出來的漢人士兵殺在一處。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電閃雷鳴,氣溫驟降,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一時間苗人們都傻了,他們在這裏住了十幾代了,從來沒下過雪,這裏是南方不下雪的,這下雪莫非是老天爺發怒了?
一定是的,他是譴責對人用了毒箭,壞了道義。
那些用毒箭的苗人都跪了下去,深深的懺悔。
漢人則迅速後退,圍成了一圈,將自己的那些家眷親人保護在圈裏。
一道閃電落下,劈中了一棵樹,碗口粗的大樹“轟隆”倒下,腰間系着獸皮,赤着胸膛胳膊的苗人忽然感到很冷,從外面冷到心裏,嘎山用苗語大叫:“祖宗發怒了,撤,快撤!”
他們像潮水一樣急速的退去,嘎山跑的跌跌撞撞,撞折了好幾棵小樹,他想起了老族長的警告:“山兒,那些漢人惹不得,記住,凡事都要忍!只要能活下去,我們喫點虧不算什麼。”
當時嘎山的回答是:“父親,我們是戰神的後代!哪怕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
在嘎山的心中,父親已經老了,老的失去了勇氣和活力。
但現在嘎山有些後悔不聽父親的話了。
“轟隆隆”一個炸雷自天而落,落在地上,強大的氣流將嘎山的倒飛起來,撞斷了三四棵樹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又麻又痛,站不起來,他費力的抬起頭,喫驚的看到眼前方圓三四裏內的樹都燒盡了,成了一片平地,平地的中央一個大坑,冒着蒸蒸的寒氣。
嘎山趴在那裏休息了好久,才掙扎着坐起來,忽見幾個人跑到了那個坑邊,有人驚呼起來:“有人,快看,裏面有人!”
“嘎山,嘎山,快來,快來!”好幾個人都在喊。
一個少女的聲音很清脆:“是個女的,快把她弄上來!”這聲音嘎山很熟悉是鳳凰寨的妹子喀香。
喀香年方十七,是五大寨子最美麗的少女,特別是一雙眼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亮,而且唱歌特別好聽,聲音像百靈鳥一樣。
幾乎每個小夥子都喜歡她,她家竹樓後邊夜晚歌聲始終不斷,嘎山也是其中的一個,只不過嘎山不像那些天天晚上去唱歌的青年,他從不表露出來。
忽然喀香又喊:“你們都讓開,讓我來!不要看,你們這些男的都不要看!”
有男的好心的勸:“阿香妹妹,下面太冷了,還是讓阿哥來!”
“去,誰承認你是阿哥了?不要臉!你還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來!”說着,喀香就跳了下去倒吸冷氣,“真的好冷!誰給我件衣服?”
馬上有幾個小夥子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下去,紛紛叫着:“穿我的,穿我的!”
喀香卻誰的也沒穿而是蓋在了下面的人身上,要將坑裏女子抱起來,這一抱才發現很沉,下面露出一個男子的腦袋,原來下面竟然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趴在男的身上,兩人都昏迷不醒。
喀香用力要把兩人分開,卻發現女子的一雙玉臂緊緊纏住男子的腰,分也分不開,她只好去扒女子的手,這低頭一看,嚇的“哇哇”大哭起來。
一聽她這樣,上面的人紛紛問:“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突然一道人影如同獵豹一樣衝進坑裏,卻是嘎山。
嘎山跳下去,一把將喀香護在身後,隔着衣服將女子抱了起來,連帶着下面的男人也被女子的兩只手拉起。嘎山定晴看去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這男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
他只有一半的身體,從大腿往下就沒了,胳膊也只剩了左邊一支,而且渾身上下都血肉模糊,肚子也破了,腸子流在外面,究竟是什麼樣的遭遇讓這人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