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後事?”容池臨立刻回頭:“上次不是還說有希望的嗎?”
“像小公子這樣的傷就是沒有定數,不出血便有機會,一旦出血就……即便神仙下凡都無力回天……”大夫面露難色,一陣寒意湧上心頭,面前這個男人今天好像比平日更令人覺得壓抑。
容池臨煩躁難耐的揮揮手,大夫松了口氣連忙告退。
“公子。”影子走過來要說些什麼被容池臨抬手擋住。
小容池臨一定不可以死,沒了他以後的事情都不能發生,自己便不可能遇到衛以珩,他不該現在死掉的。
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容池臨手撐着窗臺彎下腰,猛地想起一件事。
小容池臨長得和自己一點都不像。
難道……是狸貓換了太子嗎!
他瞬間睜大眼睛,難道這孩子真的死掉了,被送回宮中的實際上是另一個人?
可長相怎麼可能瞞得過皇宮裏無數的眼睛,還是不對。
“公子。”影子又叫了他一聲。
“又怎麼了?”
影子緊皺眉頭盯着他的手:“奇虎牌,變色了。”
原本黑夜一樣顏色的奇虎牌竟然附上一層極其暗淡的血紅,像極了血液幹涸的顏色,卻像流水一樣絲滑,從奇虎牌的裂縫蔓延到整個牌子上,容池臨看着自己手上不小心劃破的傷口,原本早就該止住血的傷口竟然仍在流着,就像有東西吸食着他的血液一般。
容池臨怔了片刻,連忙將奇虎牌放到一旁,手上未來得及被吸走的血順着掌心流下來,在素白的手臂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鬼使神差的,容池臨突然拿起奇虎牌走近了裏間。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可直覺告訴他就是這樣用的。
他和小容池臨的紐帶關系一定來自於無法理解的能力,一定和奇虎牌有關!
屋子裏燻着草藥,鄭逢時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見他進來哭的更兇了“仙人,仙人你救救他,大夫說他沒救,不會的,您告訴我不會的!”他哭喊着剛要撲過去就被影子拉到一旁,容池臨面容冷峻的坐到牀邊,將奇虎牌放到了小容池臨掌心。
沒有反應。
他不加思索的取來影子的匕首,手起刀落在小容池臨手腕上劃了一刀,再度將奇虎牌放上去,自己流血的手也摁了上去。
這次更爲來勢洶洶,容池臨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從一個小口子裏面吸出去,速度之快叫他心頭一顫,魯莽做了此事……可他並不知道後果如何,萬一奇虎牌是要一命換一命可怎麼辦?
可未等他深想,一股力量便猝然將他彈開,力氣很大可,震得他手臂瞬間麻了,可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容池臨突然揮開手身旁的牀紗被風吹了一下。
再看奇虎牌已經又變回了熟悉的黑。
影子上前摸了一下小容池臨的脈搏,愕然抬眸正對上容池臨的視線,容池臨蒼白的臉色被黑紗擋住:“如何?”
影子重重的點了下頭。
“呵,”容池臨苦笑一聲:“我竟不知它還有這般用處。”
容池臨接過影子遞過來的帕子擦掉手上的血,渾身上下軟的厲害,他閉着眼緩了一口氣才撐着膝蓋站起來,脫力似的扶着牀邊,一步一步艱難的挪了出去。
“仙人!”鄭逢時眼睛睜的很大,影子轉過身:“他沒事了,你且好好照顧着。”
影子叫來影子衛盯着兩個孩子,自己出去吩咐小二送來甜品和補湯後進了隔壁房。
“怎麼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容池臨斜靠在牀頭臉上滿是疲憊:“你知道奇虎牌還有如此功效嗎?”
未等影子回答容池臨先笑了一聲:“是我傻了,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您怎麼還攥着他?”影子去拿他手裏的奇虎牌,容池臨隨他去了,笑了一聲:“拿着也沒事,不知怎的它現在不吸我的血了。也不知道這功效是不是一次性的用完便沒了。”他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那孩子怎麼樣?”
影子動作頓了頓:“號脈沒感覺到任何異常,身上的傷全好了。”他坐到容池臨身邊,低聲道:“公子,我知道您心裏難受,您別自己憋着,說出來就痛快了。”
容池臨搖了搖頭:“我不難過,能見到衍之本來就是我偏得的,我本該感恩戴德才對,如今見不到了,也不過是失去了偏得的東西一切都會到本來的樣子。”
“可您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
容池臨閉上眼,將險些掉出來的眼淚盡數擋住:“我只是……不快樂罷了。”
沒了衛以珩,就好像沒了所有的快樂,他又變得同剛來這個世界一般低沉壓抑,什麼都不想說,只想一味的做事做事永遠不停歇,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想完成的所有事。
半響,容池臨動了動:“都怪我得意忘形,衍之在的時候總不讓他沒日沒夜的幫我抄彔四海志,如今四海志還有一小部分沒有完成,咱們倆怕是得走上一遭了。”
影子應聲。
容池臨又道:“明一早就放消息出去,說仇恨容貫的黑衣人夜襲皇宮狸貓換太子將小容池臨皇子挾持出宮,昨日乃是皇帝聽到風吹草動,父子連心,竭盡全力也要去救自己的皇兒……等過幾天消息傳開,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演一場戲,將兩個孩子弄到鬧市去,找幾個人帶帶節奏讓百姓將他們二人護送回宮,可保他們二人幾年的安穩日子。”
“我這就去安排。”
容池臨點點頭:“你去吧,我太累了先睡了。”
影子悶聲不吭的伺候他躺下,放好紗簾熄了燭火,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容池臨蜷縮在牀榻上,雙手抱着自己,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沒想到昨晚才剛剛見過,今晚就又不知道要相隔多久。
出了這檔子意外他也不敢按照衍之說的那般給小阿臨改身份,他實在信不過自己,更怕弄巧成拙。
要是衍之在……就好了……
第二天他又沒能如願睡個安穩覺,天剛蒙蒙亮便被急切的敲門聲吵醒,容池臨難得的沒有賴牀,睜開眼清醒了一下便起身找來一件鬥篷將自己從頭到腳遮住過去開門。
是鄭逢時。
“仙人,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自從容池臨一行四人以寡敵多把他們兩個從人堆裏救出來鄭逢時就開始打心底裏信賴他們崇拜他們,再加上昨晚連大夫都說池臨沒救,可這個神祕人卻能將人從鬼門關裏搶回來,他便更相信此人真的是仙人出山,敬佩的不成樣子。
“無妨,有什麼事嗎?”
鄭逢時一臉很糾結的樣子:“可能是錯覺吧,我怎麼感覺池臨弟弟和之前長得不大一樣了?”
容池臨卻很是淡定,他整了整蒙面抬步向前:“過去瞧瞧。”
小容池臨仍躺在牀上沒有醒,乍一看上去沒什麼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太一樣,倒是鄭逢時指給他看:“嘴巴,嘴巴不一樣了,池臨弟弟原本是有脣珠的,現在都不大明顯了。”
容池臨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也就想你這麼熟悉他的人才能發現了。”他轉向鄭逢時:“你現在可信我?”
這一次鄭逢時回答的極爲幹脆:“我信!”
“那好,”容池臨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不會輕易放過你們,追殺不會停止,我必須要送你們回皇宮裏去。”
鄭逢時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容池臨苦口婆心的把自己的計劃同他說了:“皇上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打自己的臉,天下人都是你們的保障,他肯定會讓你們好好的活下去以顯示他的厚愛無疆。”
“我向你保證,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回來尋你們二人。”
良久,鄭逢時終於開了口:“那,那拜師禮……”
“如果時間允許,等小阿臨醒了便可磕頭拜師。”
小容池臨很是爭氣,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悠悠轉醒,鄭逢時把事情的經過還有回宮的計劃都同他說了,小孩子雖然恐懼卻也懂事。等容池臨許他磕頭拜師這小崽子立刻開心起來,樂的像朵花似的。
影子辦事快,等到下午便已經讓事情有模有樣的在百姓中傳開,容池臨順理成章上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戲碼,準備殺兩個小孩滅口的功夫被事先安排好的“百姓”攔住,二人落荒而逃,小阿臨二人則順理成章的被送進了皇宮,那些百姓也得到了皇帝的恩賞。
“老狐狸真是虛僞,裝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真是讓人作嘔。”夜半,容池臨同影子從皇宮翻出來,容池臨一邊走一邊道:“父慈子孝演不了多久他就又會將這個兒子拋之腦後,到時候就算小阿臨面容變得太多他也看不太出,算是妥當。”
“日後小皇子會不會長得和您一模一樣?”
“會的。”容池臨看向影子:“明天天亮便啓程去剩下幾個沒記載的國家吧,到時候我再收幾個徒弟陪你玩。”
影子不由得意外:“公子你還要收徒?”
“嗯。”容池臨點頭:“有個叫溫則的我得把他收了。至於那個叫之也的我得看看能不能斷掉我和他的師徒情。”
“溫則?”影子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不解道:“這人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容池臨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丟下一句“他可特殊的很呢。我可是爲你收的他,你可得領情。”後便揚長而去,只留下影子一個人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