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毫不關心從後面捅來的刀劍。
他只看着面前刺眼的光。
光芒像是一朵花一般盛放了開來。
他笑了。
好像是見到老友一般。
他沒管後面捅來的刀劍。
他看向神諭古鏡。
看向池塘邊,那蓑衣和鬥笠。
“一年後,如果世界覆滅,我還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蕭策自言自語,閉上了眼。
這一刻,他已經明白這個故作神祕。
說話風格又和自己無比相像的家夥是誰了。
那特麼不就是一年後的自己麼?
斬斷時間規則,逆轉時間,還留下這麼一道分身,別讓自己走上歧路。
原來,這裏的世界,是已經被扭轉過時間的世界。
至於那不可見的結局能不能逆轉。
誰又能知道呢?
他閉着眼。
白色的光,吞沒了他。
吞沒了身邊的虛影。
撞擊向帷幕。
這代表九天劫塔的帷幕。
代表天地尊嚴的帷幕。
代表這天地間最無可摧毀之物的帷幕。
徹底破碎。
狂潮湧動。
颶風向四面八方席卷。
浪頭將軍艦打翻,推遠。
站在軍艦上的人都被拋飛了出去。
甚至被凌空撕扯成碎片。
下一刻。
周圍的空間也崩塌了。
時間線在那一刻停止。
沒有蘑菇雲。
沒有火焰。
只有坍塌的空間。
從太空看起來,地球上,出現了一個直徑將近萬米的巨大黑洞!
空間像是蛛網一般裂開,塌陷。
又像是流水一般被填補回來。
只過了短短的幾十秒。
幸運的,還能留在軍艦上的人,驚恐地看着遠方。
那座孤島,徹底消失了。
如同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那座孤島。
也沒有死在孤島上的,那些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
什麼都不見了,那些泛着熒光的身影。
包括蕭策。
只有無數的光點,向着蒼穹而去。
蒼穹上的裂隙,緩緩閉合。
有人在裂隙中,輕輕說了句:“是不是,該通知昊天呢?”
天地重歸寂靜。
圓月一輪。
浮在當空。
看人間悲喜。
億萬年。
循環往復。
可曾有過半分更改?
濃雲重新壓住了大海。
絕望的人們,在海平面上,慘叫着,哀嚎着,呼喊着。
數以千計的光點,就像是今日陣亡者的靈魂,向上飛起,沒入雲端。
天照站在雲端,靜靜地等待着。
那些光點,匯聚在了不遠處。
成了人型。
蕭策。
這個本該碎裂滄海中無數砂礫的男人,重新出現在了那裏。
他褪去了稚氣,坐在雲端。
俯瞰着衆生的苦難。
“我該惋惜蕭策的逝去,還是恭喜大尊回歸呢?”天照踩着那高跟皮靴,慢慢地,來到了蕭策的身後。
問了這麼一句話。
蕭策坐在雲端,沒去看她,只是問了句:“你認得我?”
“我從永夜裏,從通天石柱上掙脫而出,我聽見了無數句大尊。”天照就這麼直接站在了蕭策的身後。
“那你不滾回去?”蕭策沒好氣地說了聲。
“回去了,就出不來了。”天照微微一笑,那張充斥濃鬱東方色彩的臉蛋上,透過一絲絲狡黠。
“知道我是誰麼?”蕭策低喝一聲。
“某位太古的神祇唄,太古那時候的神多了去了,您就算告訴我您是誰,我也不認識。”天照幹脆就在蕭策的身邊一坐,一副渾然不怕的樣子,“當年我聽見人們叫你大尊,我就這麼叫你了。”
“不怕我再把你關回去?”蕭策終於回過頭,看向這個瀛洲的母神。
天照舉起雙手,可憐兮兮地看着蕭策:“您舍得麼?”
“你覺得我貪圖美色?”蕭策打量了一眼天照。
不得不說,神就是神,身材火辣勁爆,那張臉,也算得上是魅惑衆生。
沒想到天照翻了翻白眼:“您這萬億年,活在神州勾欄酒肆,和瀛洲的風俗街裏了是麼?我是說,您缺幫手!”
蕭策這張臉上,也是微微一紅,連忙順着話題往下:“說下去。”
“您帶走了每一代統治一方的神,無非就是想將諸天萬界還給各方生靈。可是您現在費盡全力也就突破到了五階……雖然勉強有六階的戰鬥力吧,但是要想在諸神手裏,搶回這個世界,縫補這個世界,還是不夠呢!”天照歪着頭。
這女神平時呆呆傻傻的,但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智商突然對得起神祇這兩個字了。
“你想幫我?”蕭策嗤笑一聲,“你心中若是有大義,也不會被困在永夜了!”
天照吐了吐粉色的舌尖:“這不是……就是怕您功德圓滿,再把我捆回去麼?就這麼說定了啊!”
“我陪你功德圓滿,您放小神逃出生天!”天照目光炯炯地看着蕭策。
“去查清楚,神庭到底怎麼回事,哪來的那麼多天使覺醒。”蕭策緩緩開口。
這句話說出來,就算是答應了。
“好嘞!”天照嘻嘻一笑。
她知道蕭策這種人,心懷大善,說出的話,不可能反悔。
她轉身,扭着腰肢跑了幾步,就要飛起。
忽然身後一聲斷喝:“等等!”
天照差點沒在空中崴腳。
她悲憤地回頭,卻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大尊,你不會要反悔吧?”
“可我現在,到底是誰?”蕭策緩緩抬頭,看着天照。
天照知道蕭策是什麼意思。
她也在普通人身上覺醒過,承載着兩世的記憶,會讓人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