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繩子好像有點不對,不能再拉了。”陶棠棠終於發現那條繩子已經岌岌可危。
如果繼續拉,繩子就會被堤壩側面的石頭磨損到,那麼這繩子絕對無法再支撐陸星火的身體。
“陸大哥,陸大哥,你能聽的到嗎?”陶棠棠急着向懸空在堤壩側壁上的陸星火喊去。
可是陸星火此時像是沒了氣息一般,完全沒有一絲動靜,就是順着繩子被拖上來的。
“棠棠,他可能是暈過去了,你不要着急。”陶立業趕緊安撫着陶棠棠。
“爹,不能不急。繩子如果再等可能就要斷掉了。你把我放下去,我去拉陸大哥上來。”陶棠棠趕緊想辦法說道。
陶立業眼看此時情景,也只能同意陶棠棠的決定。
“好,我們拉着你,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陶立業給陶棠棠綁上繩子,幾人順着堤壩把陶棠棠緩緩放了下去。
陶棠棠爲了減輕重量和方便固定繩索,她已經把身上得蓑衣鬥笠之類的都脫掉了。
雨水劈裏啪啦得打在陶棠棠的身上,沒一會兒得功夫,她全身就已經被雨水淋透。
堤壩上的人都憂心忡忡得問道:“她這麼小的身板,能把人拉上來嗎?”
陶立業緩緩說道:“我閨女與尋常女子不同,她一定可以的。”
周圍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看向了堤壩下方。
陶棠棠的繩子慢慢下放,馬上就可以接近陸星火的身體了。
大雨滂沱幾乎要遮蓋陶棠棠的所有視線,繩子隨風搖擺不定,她努力穩住身體,眯起眼看向了陸星火。
此時陸星火的身體完全被腰上的繩子吊着,那一頭原本高高束起的烏黑長發也垂落在了空中,身上臉上都蒼白無比,綴滿了雨水。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根繩子,此時在風雨的摧殘下顯得搖搖欲墜即將崩斷。
“陸大哥,陸大哥!”陶棠棠的聲音幾乎被雨水完全掩蓋。
“爹,給我繼續放繩子,快要來不及了!”陶棠棠趕緊對着堤壩上喊道。
她也不管現在能不能穩得住了,她要趕緊抓住陸星火才行。
“刺啦——”陸星火的繩子就在這一瞬間崩裂。
“陸大哥!”隨着陶棠棠的一聲尖叫,她把身上的繩子卸掉,縱身跳了過去。
就在最後一刻,她終於抓到了陸星火的胳膊,腰上綁縛的繩子此時也只剩下了一圈,還好最裏邊這圈打了死結,不然他們倆恐怕都要一齊墜入這怒嘯的黑色江中。
陶棠棠頭衝着下方,雙手緊緊拉住了陸星火。
她感覺到陸星火的身體好冷,他的胳膊冰冷刺骨,上邊還有着一抹殷紅。
“陸大哥,你受傷了嗎?你爲什麼不早點拽繩子通知我!還好我怕死,系了這麼多圈的繩子,不然還真的拉不住你了。”陶棠棠的眼淚順着雨水不斷的往下淌去。
她的眼睛已經完全模糊,胳膊快要脫臼,但她還是死死拉着陸星火的胳膊。
“沒事,陸大哥,我力氣很大,我們一定可以上去的,你也一定會醒過來的。”陶棠棠那滾燙的淚水一滴滴墜了下去。
此時,陸星火正沉睡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周圍非常冰冷且壓抑,他的腦袋裏像是有無數根銀針正反復衝撞般的刺痛。
好冷,好痛!
隨着腦海中極大的痛苦,一段段回憶像是走馬燈一樣浮現在了他的眼前,衝擊着他的腦海,這一切幾乎要把他撕裂一般。
那一段段回憶像是水底的漩渦一般,直接把他給撕扯了進去。
他突然出現在了一個庭院之中。
華麗古樸的亭臺樓閣層層疊疊,旁邊的假山巍峨壯麗,湖面水天一色,魚兒在裏邊嬉戲追逐,各種名花稀草在這爭奇鬥豔,花壇中繁花似錦花團錦簇。
突然視角一轉,進入了庭院裏的一個假山洞窟之中,有兩個少年躲在這裏並肩而坐。
“爲什麼我要生在這皇家之中呢?”其中一個身着明黃色皇子服裝的少年,正憂鬱的看着假山外的庭院。
“景明,夫子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相信你就是那個上天要將大夏朝江山社稷重任託付之人。”少年陸星火說道。
“噓——星火,在皇宮萬萬不能再說這種話。”夏景明趕緊捂住了陸星火的嘴,直到陸星火點了點頭,他才把他松開。
夏景明對此已經產生了深深的忌憚和恐慌,因爲他的親生娘親瑾妃就是被東廠的人抓到了這個心思的把柄,報告給了母後,這才早早香消玉殞的。
後面甚至牽連出了母妃左相一家和親近左相的尚書陸家都慘遭滅門,而陸星火正是當年作爲皇子伴讀的選進宮的尚書嫡子。
要不是病榻上的皇帝,看在夏景明苦苦哀求且剛剛失母的份上,這才答應保住了陸星火。
“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爲他們報仇。”夏景明的眼神裏多出了一分仇恨。
“我一定會好好練功保護你!以後我就是你的利刃!”陸星火也堅定的說道。
陸家世代忠義,父親臨死前的囑託,就是扶持三皇子上位,打破當今宦官當道的腐敗局面,掃除三皇子前進道路上的一切荊棘。
場景漸漸轉換,三皇子夏景明和陸星火這兩個少年也都慢慢長大。
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太後退隱廟堂潛心修佛,皇帝病弱沉迷長生不老、信奉道教、煉制丹藥不理朝政,後宮皇後也失足落水不幸身亡。
衆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夏景明聰慧賢孝,被衆臣擁戴推上了太子之位,陸星火也因武功高強太子力薦掌管了錦衣衛。
但其實這個太子之位也只是有名無實,因爲真正掌管實權的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丁安福。
皇帝昏庸無道而且總是疑神疑鬼,當年因爲擔心太後外戚掌權,就把蘇家明升暗降發配到了蘇城,這一舉動讓太後氣絕,直接進了寺廟潛心修佛不理朝政。
另一方面皇帝又對朝臣多加疑慮,爲了監視、控制朝臣,直接任命自己身邊的心腹太監丁安福爲司禮監總管。
他不但掌管着所有太監的升遷調任,還兼任着負責執行偵察、緝拿、刑獄的東廠、西廠特務機構的領導。
丁安福應運而起,甚至進而執掌了軍政大權。
私下人們都說丁安福“無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