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說話的大臣被她忽視地徹底，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當即拂袖離開，“娘娘時間多，有空逗着玩，我等可還有許多事要忙，就不陪娘娘了。”
隨着他的離開，幾位品階稍低的官員朝姜知意拱了拱手，面帶歉意地離開。其他人面面相覷，猶豫許久後，一個個離開。眼看着先前還熱熱鬧鬧的，現在冷清下來，姜知意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姜知意勾起脣角，肆無忌憚地笑起來。演了一天戲，現在人都走光了，她自然是不用再僞裝了。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能從這些世家大族手裏頭摳出錢來。姜知意勾脣脣角，脣瓣紅得豔麗，轉而吩咐車夫回宮。不光是前朝的大臣，後宮裏的妃子亦是目光緊盯着她。
這些日子，姜知意將她們的風頭死死地壓了下去。如果這差事她沒辦好，後宮的妃嬪定然會借此機會來對付她。很可惜，不能讓她們如願了。
姜知意嘴角含笑地走進賞翠軒。畫眉正在屋子裏陪知音說話，聽到腳步聲，立刻抬眸看過去，隨即笑了起來，“夫人，您回來了？”
“嗯。”姜知意微微頷首，視線落到坐在軟塌上雙眼冒光的姜知音身上，脫了身上的外袍，遞給畫眉。
畫眉捧在外袍掛在一旁的架子上，看她神情溫柔地坐在姜知音身側，心中了然，悄悄地退出去，將屋子留給她二人。
“你，你回來了。”姜知音磕磕巴巴地開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臉上帶着絲絲潮紅。
姜知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我回來了。知音今天過的怎麼樣？”
平心而論，知音失了記憶，這個時候，自己應當在宮裏陪着她。姜知意嘆了口氣，心底湧現出些許內疚，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她就去求秦如冽放她出宮。她要帶知音回涼州，或許，回家之後，她能想起什麼。
“你能告訴我，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嗎？”姜知音神情猶豫，許久，才鼓起勇氣，閉着眼睛快速道。
看她這害怕的樣子，姜知意心裏頭難受得跟針扎似的。她伸手將她抱到懷裏，“好，我都告訴你。”
姜知音微微掙扎了一下，跟着就趴在她懷裏，小聲地應了一聲。姜知意將她擁在懷裏，一字一句地說着，嗓音輕緩。等聽到懷裏傳來的均勻的鼾聲，她這才低頭看過去，寵溺地笑了一聲，將知音放倒在軟塌上。
姜知意拉過一旁厚厚的褥子蓋在她身上，將她落在外頭的手掌塞進褥子裏，這才起身出去。畫眉正坐在長廊下同另一個宮女一起繡帕子。
聽到姜知意喚她，她忙將手裏頭的活計擱到一旁的籃子裏，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小跑着走過來。
“夫人，二小姐睡下了？”畫眉探頭朝裏面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開口。
姜知意點頭，囑咐她在這兒看着後，起身朝御書房走去。知音這邊，別人她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唯有讓畫眉照看着。這樣一來，就得將綠袖接回自己身邊了。
先前讓她跟着韓棟是怕秦若淵對韓棟出手，現在秦若淵已經死了，她是時候回宮了。姜知意站在御書房臺階前等着，搓了搓手。
往常這個時辰，秦如冽早已經回了養心殿，沒想今日還在御書房，看來他當真是忙的四腳朝天了，倒也難爲他這麼忙，昨日來跑出宮尋她麻煩。姜知意抬頭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拉緊身上的鬥篷，暗自嘀咕。
“夫人快進去吧。”李公公出來後瞧見她一臉的不耐煩，連忙擠出笑臉來，請她進去。
姜知意當先一步朝裏走去。外頭冷得厲害，裏頭卻是十分暖和。淡淡的燻香環繞在整個大殿，姜知意俯身行禮，秦如冽擱下毛筆，揉了揉酸脹的眉頭，走到她身邊，扶着她起來，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一絲放松。
“是。明兒起，戶部的人怕是不願與臣妾一道前去籌銀了。”姜知意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羽在她眼下映下一層淺淺的暗色，眸子熠熠生輝，讓她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瞧她這算計了別人後露出來的得意表情，秦如冽啞然失笑，“戶部那羣老頑固，之後怕是要悔的腸子都青了。你今日所爲，是故意的吧？”
姜知意面色委屈，“皇上，您怎麼能這般想臣妾，是他們口口聲聲要去世家大族募捐，臣妾可沒逼着他們選擇。”
“罷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什麼事，朕給你兜着”秦如冽捏了捏她的臉頰，“說吧，你今日來找朕，又是爲了什麼事？”
姜知意沉默下來，片刻後，咬牙，“臣妾想過一段時間帶知音出宮，回涼州。”
秦如冽緩緩眯起眼眸，漆黑的眸子裏暗潮湧動，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姜知意緊張地十指交握，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是要離開，知音她現在沒了記憶，我想着帶她回家看看，或許，她能夠想起什麼。”
“是嗎？”秦如冽嗓音涼薄，握住她的手掌悄然縮緊。
姜知意點頭如搗蒜，眼睛瞪的渾圓，極力表現出自己的真誠，“這大越都是皇上的，涼州也不例外，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讓林秋實跟着臣妾，但凡臣妾想要逃跑，您就讓他將臣妾抓回來，一輩子鎖在宮裏，如何？”
看她連這樣的狠話都說出來了，秦如冽周身的寒氣如同春雪一樣迅速消融。他低頭，咬住她瀲灩的紅脣，嗓音冰涼詭譎，“這可是你說的。”
姜知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默不作聲地點頭。看她這乖巧的樣子，秦如冽撩起她耳邊的發絲，“等太後回宮後，年後，朕便下旨，讓宮裏護送你回鄉省親。嶽父嶽母的墓總得遷回故土。”
姜知意震驚地抬起頭，喜極而泣，“臣妾，多謝皇上。”
秦如冽莞爾一笑，拉着她在自己身側坐下。姜知意抹掉眼淚，動作輕柔地給他研磨，看着他批改奏折的神情，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
聞着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龍涎香，姜知意掌心發熱，面上飛起兩團紅霞。她慌忙低下頭，挪開視線，望着黑漆漆的墨汁不住地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