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離山,地下冰窖。
一片密密麻麻的禁光當中,並排躺着三只大糉子。
這三只大糉子,正是被五花大綁的錢多多、萬貫財和金如意。
三人面前,擺着一尊石凳大小的沙漏。
白色的細沙持續不斷地從上端流向下端,雖然寂靜無聲,卻是如同一只鐵錘重重地敲在三位大少爺的心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沙漏下端的沙子越積越多,三人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看着上端的沙子越漏越少,錢多多率先撐不住了,放聲嚎叫起來:“阿爸,我的親爹呀!你快點來救救孩兒吧!孩兒不想被人廢了修爲,不想被人賣了當鴨,不想淪爲那些水桶一般婦人的玩物!
阿爸,只要救了孩兒這一次,孩兒一定痛改先非,以後決不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了,把心思放在修行上,潛心鑽研家族事務,爭取早日結嬰,幫阿爸分些擔子。”
錢多多一哭,金如意也是六神無主:“金家的列祖列宗,你們發發慈悲顯顯靈吧!庇佑一下我這個不肖子孫!等如意回到金家,每逢除夕祭祀,一定多給你們上兩柱香!”
見錢多多、金如意兩人瘋瘋癲癲地胡言亂語,萬貫財被吵得心煩意亂。
“錢多多、金如意,你倆別他娘的鬼哭狼嚎了!”
萬貫財忍不住呵斥道:“平日裏,你們倆一個自詡少女克星,一個號稱青樓豪傑,若是最後當真被賣去當鴨,天天有人點、有人陪、有人玩,還能賺到白花花的銀子,豈不正合心意?”
“放你娘的狗屁!”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錢多多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咱們仨,就屬你姓萬的壞水最多,整天不是勾搭他人的道侶,就是調戲別家的良配。這無憂城的綠帽子,有一大半都在你們萬寶行。”
“錢兄說的有理!”
金如意同樣一臉憤慨:“某人自封少婦殺手,才是被賣到南院當鴨的最佳人選。錢兄,你說萬兄這人長得玉樹臨風,肌膚白淨如玉,溫柔體貼至極,他若去了南院,必定大紅大紫,獨霸花魁之位。”
“咱們兄弟一場,情深意重。”錢多多立即心領神會:“到了貫財老弟競選花魁的時候,咱們哥倆一定要去捧捧場,多送兩束花,助貫財老弟一臂之力,讓南院一枝花的美譽名動九州。”
“等到萬兄當上花魁以後,身價水漲船高,可不是一般人想點就能點的。”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讓萬貫財喫癟的大好機會,金如意哪會輕易放過:“依我看,萬兄的出場費,至少也得一百兩銀子。只要出得起錢,管他來的是人是狗,都能與萬寶行的大少爺來一次親密接觸。”
“如意此言不虛,只要打出萬寶行少東家的名號,那些水桶一般的油膩婦女,能從無憂城排到無盡海去,可以說是紅透半邊天。”
錢多多雖然四肢被縛,但是嘴巴卻不饒人:“等貫財老弟火了以後,萬叔叔也能得到信兒,才會派人前來營救。你還別說,這真是一個曲線救贖的好主意。”
兩人一唱一和,幾句話就把萬貫財的後路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倆有完沒完?咱們仨現在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要是沒有好下場,你倆會有好果子喫?”萬貫財氣得臉都綠了:“我說你倆這是怎麼了?喫錯藥了嗎?怎麼一肚子邪火全撒在我身上?”
聽聞此話,金如意似乎被勾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五十多年前的丹師競流大會,我落到一個又醜陋又猥瑣的糟老頭子手裏,真實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可是那個身懷祖孫爐的無名丹師衛麟?”
“正是此人。”
聽到這個名字,金如意不由自主地寒顫起來:“那件事情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靈寶商會少東家這個身份,對於某些人來說,是需要用心諛媚的對象。
這幫人毫無底線、不講原則,根本沒有尊嚴和臉面,你就是騎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他們也會笑着喝你撒的尿、喫你拉的屎,一邊喫着喝着,還一邊大聲喊着‘真香’。
但是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個身份就是一個屁!什麼金家,什麼靈寶商會,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想揍你就揍你,想殺你就殺你,沒有絲毫的顧忌。如今再度囹圄困囿,你丫的還沒心沒肺地調戲,不罵你罵誰?”
“說的好!”錢多多心有戚戚:“別以爲有萬家這層護身符,誰都不敢拿你怎麼樣!人家既然敢抓你這個大少爺,就不怕你們萬家,說得出就做得到。待會兒沙子漏完,萬叔叔還沒有來的話,你就等着當鴨吧!”
“聽錢兄此言,似乎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別提了!”錢多多搖了搖頭嘆道:“七十多年前,我被一個築基修士暗算,不幸淪爲了階下囚,與死神擦肩而過。雖然最後虎口逃生,但是也喫了不少苦頭。
一次是煞星當頭,兩次就是咎由自取。痛定思痛,根本原因在於修爲太低,時時處處仰仗他人保護。若是我已成就真人之身,這一次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難怪錢兄如此緊張!”
萬貫財骨碌碌地轉動眼珠子:“萬年以來,天下太平,九州安定,未曾聽聞八大宗門傳人、三大商會少主被人劫持之事,連風滿樓都將此類單子高高掛起。爲何近年來,我等兄弟一而再、再而三地遭人暗算?”
“與其深謀遠慮,不如立足當下。”金如意沒好氣地埋怨道:“萬貫財,你要是閒着沒事,不如想想眼下我們該如何脫身!”
萬貫財苦笑一聲:“我們仨靈力被封、神識受困,又被捆得跟大糉子一般,哪裏能跑得了!還是老老實實地等家人來救吧!”
說話之間,那只沙漏上端只有薄薄的一層沙子了。
此時,一道白光閃起,隨之現出一人,正是讓三位大少爺永生難忘的八字胡。
八字胡瞅了沙漏一眼,一臉壞笑地說道:“恭喜三位少東家,喜提南院從鴨之旅。待到他日大紅大紫,三位可別忘了我尉某人的引薦之功。”
說完,八字胡對三人的痛哭流涕視而不見,對三人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抬手就要廢了三人的氣海。
正在此時,突聽身後傳來幾聲暴喝。
“且慢!”
“大膽!”
“手下留人!”
暴喝之中,更有一道箭光無聲無息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