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㞳峭，二月初八。

三年一次的會試，終於來臨。

貢院龍門也終於打開。

天色未亮，卯時正刻，貢院外已經人滿爲患，所有考生都面色肅然，送考的家眷同樣一臉緊張。

宋錦、秦鈞、四小家夥也在送考的家眷行列之中。

突然一陣冷冽的晨風吹過，在場所有身穿單衣的考生全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科考是不許穿有夾層棉衣的，否則就會當成作弊論處，所以此刻所有考生都只穿的單衣，但穿再多單衣仍舊抵不住刺骨的寒冷。

蕭衍之因爲有靈泉的滋養，且被宋錦折磨得泡了近一年的冷水浴，即便穿的單衣，寒風吹來也面不改色。

不僅如此，他的身體是越發好了，簡直是穿衣顯瘦，脫了有肉，不知情的人都以爲他是文弱書生，實際只有宋錦知道這男人現在身材有多好。

宋錦問蕭衍之：“你會冷麼？”

鄉試怕熱怕中暑怕蚊子，會試怕冷怕染風寒，考生們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別說考試發揮了，小命都可能交待在貢院，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蕭衍之搖頭：“不會，別擔擾，我被你養得身子極好。”

有個神醫媳婦，他想身子弱些賣慘些都沒機會。

“那快進去吧！”宋錦聽見核驗官敲響銅鑼提示進場，催促道。

“好，那你第三天來接我。”蕭衍之依依不舍松開宋錦雙手，低頭又逐一摸過四小家夥的腦袋，叮囑道：“你們四個也要乖，爹不在的幾日，要聽你們娘的話。”

四小家夥過完年，已經七歲了，一個個都拔高了不少，眉眼也越發精致了，經過宋錦的特訓，還有詹嬤嬤三個月的禮儀訓練，四小家夥動起來的時候像四小兵，被子能疊成豆腐塊，靜下來的時候知書達禮像官家子女。

水水聽了蕭衍之叮囑，搶先說道：“爹爹放心啦，我一定會替爹爹看緊他們三個，絕不讓他們氣娘的，爹爹也要努力哦！娘還等着做爹新娘喲。”

其實是他們四小家夥更想娘做新娘，他們想看娘鳳冠霞披的模樣。

蕭衍之最喜歡水水，當即溫柔一笑：“好，爹一定會努力，讓你們娘做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其實他已經讓秦鈞給他找最好的繡娘，替宋錦打造最美的鳳冠霞披，當然這事沒給宋錦知道。

秦家掌握織紡業，出手全是送入宮中的絕世珍品，他要宋錦成爲宮外最珍貴的女人。

想到此，他又看向秦鈞，但是他還是怎麼也叫不出口喊秦鈞一聲爹，也說不出敬語，只說道：“那個……我要進去了。”

秦鈞雖還是沒有等到蕭衍之喊他一聲爹，但是他看到蕭衍之對他態度的轉變，至少現在他每日都與兒子兒媳一起喫飯，且住在同一座宅子裏。

他很清楚，蕭衍之其實已經拿他當爹看待了。

只是還差喊一句爹與認祖歸宗改姓秦罷了。

秦鈞滿意笑道：“好，你放心進去科考，有爲父在，一定會幫你看好你媳婦和孩子。”

他兒子不僅懼內，還是個離不開兒媳婦的，兒子科考不在家的日子，他必須幫兒子看緊兒媳婦了，這麼優秀的兒媳婦，可不能給人肖想了去。

宋錦一點也不知自己公公這麼會想，聽到核驗官再次敲響銅鑼，從魑手中拿過考籃，塞給蕭衍之，催促：“快進去吧，還是那句，考籃注意別給人碰，進去後蠟燭掰開看，別給人陷害了。”

“嗯，我會的，等我出來。”這些其實都不必宋錦叮囑，蕭衍之都知道。

依依不舍又和宋錦說了幾句，這才提着考籃，前往排隊進龍門。

會議常規流程，還是鄉試那老一套。

第一關先檢查浮票，驗明正身。

第二關檢查考籃，檢查筆墨紙硯，還要檢查一樣東西，那就是喫食。

這一次會試與鄉試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自己帶食物。至於爲何有變化的原因，是因爲半個月前，來京趕考住在會館的舉人，集體被人投毒了，一次中毒十二個考生。

雖沒有鬧出人命，但十二個舉人是無法參加科考了，順天府還因此立了案，京城也傳得沸沸揚揚。

至於是誰投毒，是何動機，即便順天府還沒有查出來，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考生們也心裏都明白，不過是有人想除去競爭對手，畢竟除去一個競爭對手，高中的機會就多一個。

蕭衍之提着考籃，與考生們保持着三步距離。

而考生們也因爲舉人集體中毒事件，誰也不敢和誰靠近，就生怕自己被人害了。

都不用提醒，考生們一個個主動拉開了安全距離，緊抱着考籃。

不過，每次科舉，總有一部分倒黴鬼，一不小心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衙役叉了出去。

這個倒黴鬼被自己的老鄉陰了，他與自己老鄉排在一起，眼看就要輪到他檢查浮票的時候，一張作弊紙，抄着滿滿的蠅頭小字，突然出現貼在這倒黴鬼的後背上。

於是，核驗官看見後，直接就命衙役將他叉了出去。

倒黴鬼一邊哭，一邊大喊冤枉：“不是我啊！我就算要抄，也不可能傻得貼自己後背，光明正大的貼出來啊！我是被人害了啊！”

可是沒有人會理會他！這種事情，倒黴鬼只能自己認了。

但經過這個倒黴鬼的事件，衆考生們更加害怕了，一個個就生怕自己後背會被人貼上一張紙，考生們除了之前保持距離，抱緊自己的考籃，還要時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提防被人陷害。

蕭衍之見了那倒黴鬼的事後，他也將考籃抱在臂彎裏，與人保持距離的同時，絕不給人碰他的機會。

他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厲琰這惡心玩意偏又那麼巧，居然排在他後面三人的身後。

更甚至，厲琰看見他發現後，還故意往前擠，以至於蕭衍之後面的三個考生害怕被碰觸，竟主動讓他往前擠。

於是乎，厲琰成功擠到了蕭衍之的身後。

“蕭兄，很巧啊！”厲琰擠上前來，當然不只是爲了與蕭衍之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