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夜色悽迷。
星淡,霧濃。
從“你贏我贏他也贏”賭坊到“大富豪”酒樓要經過兩條街,雲飛和阿琳此刻已走過第一條街,轉入了第二條街道。
經過方才的事情,二人便如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路走一路說笑,阿琳的小手很自然地挽着雲飛的手臂。
阿琳笑道:“嗨,你是幹什麼的,他們好像很害怕你呀。”
雲飛道:“我說我是浪子,你信不信?”
阿琳抬起頭看看他:“從你的神態和口吻來看,倒有些像浪子。”
雲飛道:“不是有些像,而是確實是。浪子李雲飛,這名字也不錯。”
阿琳緩緩道:“浪子無情。”
雲飛搖頭道:“其實浪子是最懂得珍惜感情的。我就是個多情的浪子。”
阿琳柔聲道:“多情到牽掛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雲飛道:“我們現在已不陌生。”
阿琳道:“以後也許會更熟。”
她說完這句話時,忽然聽到有人在笑。
冷笑。
霧很濃,冷笑聲就從濃霧深處傳出。
一個鼻音很重的聲音道:“你們已經沒有以後了。”
聲音飄飄渺渺,也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在這寂靜的夜晚,給人一種恐怖之意。
阿琳嚇得一個嬌軀都偎進了雲飛懷中,小聲道:“是誰在哪裏?”
雲飛用手臂擁着她道:“別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動你一根頭發的。”
鼻音重的聲音道:“你這麼有把握?”
雲飛目光凝注着夜霧深處,沉聲道:“閣下是不是姓金?”
夜霧深處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人影緩緩出現在夜霧中。
淡淡的星光似也穿不透悽迷的夜霧,那人影在夜霧中站定,澀聲道:“老夫金不鳴,這裏的人都喚老夫一聲金爺。”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很孤傲的味道。
雲飛道:“剛才那三個人是你的手下?”
金不鳴道:“他們是替老夫收債的。阿琳這丫頭借了老夫一筆賬,一直拖延不還,你說老夫該不該要?”
“應該。”雲飛道:“可是就因爲阿琳沒有還你的債,你就要手下砍她一只手,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金不鳴冷笑道:“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如果每個借老夫銀子的人都不還的話,老夫靠什麼喫飯?”
雲飛想了想道:“她欠你多少?”
金不鳴道:“是不是你準備替她還?”
“是。”
金不鳴澀聲道:“看來你小子倒是個多情種,剛才是英雄救美,現在又要爲她還債,哼哼,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有銀子的人。”
雲飛道:“我雖然沒有銀子,可我有有銀子的朋友。”
金不鳴在鼻子裏道:“窮人和富人會是朋友嗎?”
雲飛道:“這個你就不要費心了,你說是多少吧?”
金不鳴道:“好,阿琳,算你走運,有人願意爲你還債那是最好不過了。來呀。”
隨着他一聲沉喝,他身後空蕩的夜霧中忽然鬼魅般現出了一個賬房打扮的中年人。
金不鳴道:“賬房,你算一下是多少銀子。”
賬房從腰間掏出一個算盤,一邊撥打一邊念念有詞道:“茲有民女阿琳於七日前借金爺銀子五佰兩,在賭坊又欠金爺銀子四佰二十兩,總數是九佰二十兩。”
雲飛道:“九佰二十兩銀子雖不是個小數目,但也不算大數目,相信我還能賠得起。”
賬房冷笑道:“小子,你別高興太早了,這數目不算大,但這只不過是本錢。”
雲飛道:“利息是多少?”
算盤又開始在響,在夜霧中給人一種沉重之感:“利息一天一倍,九佰二十兩第一天是一仟八佰四十兩,第二天是三仟六佰八十兩,第三天是七仟三佰六十兩,第四天是一萬四仟七佰二十兩,總共七天是十一萬七仟七佰兩正,小子,你聽清楚了沒有?”
阿琳嚇得幾乎要昏過去:“媽呀,這麼多?”
十一萬兩銀子已足夠五百人雞鴨魚肉的喫一輩子,她又如何還得起?
雲飛冷笑道:“你們可真會算賬。”
帳房道:“這是利滾利,你不知道嗎?”
雲飛道:“你們還不如去搶。”
金不鳴道:“搶是要犯王法的,利滾利可是正當的經營。小子,你不是要賠嗎?”
雲飛道:“十一萬七仟七佰兩雖然不是小數目,但我也勉強可以湊上,只是不知閣下能不能給三天時間?”
金不鳴想了想道:“好,老夫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的黃昏,老夫在‘大富豪酒樓’等你,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
雲飛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的聲音如山一般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