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雜物間的時候,陳羽瞅了一眼,雜物間的門半開着,賀亮已經不在裏面了。
她現在仍在後怕,今天如果不是唐優優,她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兩人回到包間的時候,賀亮已經在座位上坐着了,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其他人向陳羽投來探究的目光,陳羽裝作沒看見,徑直坐下。
包廂裏的氣氛有些冷,這頓飯進行到現在,已經達到了應有的目的,再繼續下去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賀亮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秦磊這個狗腿子,先是看了一眼賀亮,然後站起來端起酒杯朗聲說道:“感謝賀總今天請客,來來,來我們舉杯敬賀總一杯。”
說完一飲而下。
“敬賀總!”
賀亮被這一聲聲恭維,叫的心花怒放,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如果說剛才他是裝醉,那現在他是真正的醉了。
陳羽在心中冷笑,賀亮在總裁辦甚至都沒有具體的職務,這一聲聲“賀總”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好意思應下來的,他是“賀總”,那賀知文是什麼?
他只不過是賀知文的堂哥,派頭簡直比賀知文還要大,也不知道賀知文知道後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賀知文......
陳羽想起賀知文,心裏就泛起一陣陣的委屈,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賀知文已經在她的心裏扎了根。
每次自己遇到麻煩的時候他都在身邊,要是他在……
他要是在的話,這些人肯定不敢欺負她。
“陳羽,你怎麼不喝?”秦磊果然和賀亮狼狽爲奸。
陳羽壓住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扯了扯嘴角,“我今天喝的有些多了,就以茶代酒吧。”
說着就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些水,端起來,對着賀亮說:“賀總,感謝您今天的招待。”
賀亮不吱聲,只是抬眼看了看秦磊。
秦磊接到信號,繞到陳羽身邊把她手裏的白開水拿走倒掉,換成白酒,端着酒杯遞到陳羽嘴邊,“陳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敬賀總能用水來敬嗎,也就是賀總寬宏大量不計較,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呀!”
“我今天真的是喝的太多了,再喝下去路都走不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向賀總賠罪!”陳羽朝旁邊躲了一下。
陳羽:不會有下次了。
賀亮一聲不吭。
秦磊的膽子頓時大了起來,端着酒杯就往陳羽嘴裏灌,陳羽看着他這副嘴臉就惡心,奪過他手裏的酒杯一飲而下,然後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說了一句:“我真醉了,先走了!”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跌跌撞撞奔出了包廂。
有誰喊了一句什麼,陳羽沒有聽清,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愛誰誰!
她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如果說之前他還對這羣人抱有幻想,那現在她終於是清醒了,無比的清醒。
以前是她太過軟弱,考慮的事情也太多,抱着“我不犯人,人也不會犯我”的思想過活,但是現在,她醒悟過來,這個狗屁道理是行不通的。
“人善被人欺”這句話並不是毫無道理。
出了飯店,被風一吹,醉意湧上心頭,她感覺自己有些站不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精的刺激,心跳的厲害。
飯店門前有一排景觀樹,她靠了上去,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一些,正當她準備伸手攔車的時候,包裏的手機響了,她不準備理會,但是鈴聲非常急促似的,一聲比一聲更急。
陳羽從包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她視線模糊,閉眼睜眼了好幾次才看到上面是一個陌生號碼。
電話接起,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陳羽嗎,我是唐優優,你現在在哪?”
“優優?”
“你現在聽我說......”唐優優的聲音壓的特別低,“你現在離開了嗎,我剛才聽賀亮和秦磊說要去堵你,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他們已經下去了......”
這句話剛說完,電話那頭有人喊唐優優的名字,唐優優應了一聲,電話被掛斷。
陳羽握着手機,身上冷汗直流,她沒想到賀亮這個人竟然做到這樣的地步,他是瘋了嗎,竟然打算在這裏堵她,雖說這裏不屬於主街,再加上已經過了飯點兒,店裏和門前的人並不多,但是這也是公共場合,那兩人竟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來堵她,簡直......
簡直是令人發指。
幸好這幾棵樹枝繁葉茂的,陳羽身材嬌小,再加上她有意躲避,不注意真看不清。
陳羽注意着飯店門口的情況,不一會,果然看見秦磊扶着賀亮急匆匆地從飯店裏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哼,算她跑的還挺快,但是她遲早會落在我手裏。”
“她不過是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賀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陳羽啐了一口: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賀亮找不到人,站在門口罵罵咧咧,其他人陸陸續續地從店裏面出來後,他才止住了罵聲。
衆人和他道別,他揮揮手,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
真是可憐了這些人了,配合他演了這麼一場戲,這戲才剛剛散場,他就把戲臺子給拆了。
唐優優最後一個出來,她站在門口朝周圍看了一圈,視線落到陳羽藏身的景觀樹上,然後又迅速地移開了。
旁邊的人,攬住她的肩膀,“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
衆人說說笑笑的各自打車走了,賀亮這個醉鬼也被秦磊扶着,塞進了一輛出租車,陳羽看着車走遠,才慢慢地從樹蔭裏走出來。
五月的夜晚還不算熱,但是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溼,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嚇得,或許都有吧。
她害怕賀亮去而復返,就沒敢在這裏打車。
陳羽順着人行小道慢慢朝前走,剛才她心裏緊張,連腦子都清醒了幾分,現在醉意漸漸湧上心頭,走起路來都有些踉踉蹌蹌。
路過的人忍不住朝她身上瞄了幾眼,她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他們這是把她當成了醉鬼呀。
不過她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就是一個醉鬼嗎。
她心裏現在充滿了挫敗感,自己怎麼就活成了這個樣子?
自從和宋彥佑分開之後,她就像是鴕鳥一樣活着,她以爲這樣就可以平平淡淡地活着。但是現在看來,“平淡的生活”是很多人一輩子求而不得的執念罷了。
起風了,身上的汗被風一吹,竟感覺到一陣涼意。
陳羽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打算去路邊伸手攔一輛出租車,她已經走了兩個路口,想來賀亮應該是不會再追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站的位置不對,等了七八分鍾的時間,一輛車也沒等來,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卻像是沒看見她一樣,呼嘯着過去了。
陳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是有些嚇人。
頭越來越暈,她有些無力的蹲在路邊,頭埋在膝蓋上,像是一只被主人丟棄的哈巴狗,可憐極了。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身邊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她心裏一驚,趕緊抬起頭來。
一輛黑色的車在不遠處停下,不一會兒,就從車上下來一個人。但是因爲逆光,陳羽一時沒看清來人是誰,但是看體型,應該不是賀亮。
她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只要不是賀亮,是誰就行。
陳羽仰着頭,看着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穿過刺目的光,來到她面前,她終於看清了:是賀知文。
那人是賀知文。
陳羽像是看到了希望,愣愣地站起來,不知道是因爲蹲的時間太長還是因爲醉酒,她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搖搖晃晃,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緊接着她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賀知文......”陳羽喃喃地道。
“我在......我在......你怎麼了?”
“我......”
陳羽趴在賀知文的懷裏暈了過去。
賀知文愣了愣,陳羽像泥鰍似的往下滑,他迅速伸手把人撈了上來,緊緊地箍在懷裏。
因爲喝多了酒的緣故,懷裏人的呼吸帶着酒氣熱熱地噴灑在脖子裏,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小羊舔了一下,癢癢的,很快樂。
賀知文彎腰輕輕松松一個公主抱,把陳羽抱上車,系好安全帶,然後自己繞到駕駛位,發動車子。
車子重新啓動,匯入車流,奔馳在城市的街道上,是去往陳羽公寓的方向。
燈火闌珊,陳羽睡得很沉,她時不時地囈語一聲,賀知文的臉隱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裏,看不真切。
忽然,他嘆了一口氣,調轉方向,朝自己的家去了。
陳羽迷迷糊糊的,時睡時醒,朦朧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中途她睜了一下眼,眼前是一個男人冷峻的下顎骨,她心裏掙扎了一下,但是鼻子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賀知文的味道。
她放下心來,任自己沉沉地睡了過去。
賀知文把陳羽抱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裏,幫她脫掉外套和鞋子,然後輕輕地蓋上被子。
陳羽嘴裏一直嘟嘟囔囔,賀知文湊近了聽,也沒聽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