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種?”
蘇言傾凝視着被靈力包裹的黑氣。
細細一看,那哪裏是什麼黑氣,分明就是一顆肉眼可見的黑色粒種。
下一瞬,謝清玄便將其碾爲齏粉。
“此花綻放之時,心房會開出一朵鮮紅的彼岸花,取下此花服用,可將宿主全身修爲吞噬殆盡。”
“而宿主本人會失去所有記憶,就像是喝了忘川河的河水一般,忘記前程過往。”
“如果赫連身體內的彼岸花不能消除,以他如今的壽元將會垂垂老矣,獨孤老死。”
謝清玄的解釋讓蘇言傾越發疑惑。
“既然這彼岸花一無是處,師尊又爲何要種上它?”
對方用一種深沉的眼神,凝視着赫連樗雪,感嘆道:
“彼岸花種生根發芽時,會產生巨大的靈力,蔓延的根部會衝破宿主的靈脈,讓其迅速增長修爲。”
“那盛開的彼岸花極其適合陰氣重的女修服用,能消除體內的暗障與魔氣。”
“此花原本是魔皇當年爲了虞瑤而煉化的魔種花......”
“你師尊......他自知傷勢過重,修爲很難重回巔峯,爲了能讓你盡快逃離魔皇的掌控才出此下策。”
房間內一片死寂。
少女沉默不語,趴在赫連樗雪的牀頭,眼尾氤出氳氣,喃喃低語:“師尊......”
就算被陸玄墨背刺,就算面對再多強敵。
蘇言傾最多就是眼眶微紅,卻不曾流下一滴淚珠。
可看見清冷淡漠的師尊爲了她的安危,不惜犧牲自己,甚至還害怕她知道,一直隱瞞至今。
謝清玄無奈道:“我們試了所有方法都無濟於事,所以喊你來見他最後一面。”
聽見這話,蘇言傾再也忍不住,心痛如絞,清婉的嗓音裏帶着濃重的哭腔。
“謝前輩,我能幫師尊做些什麼嗎?”
“你們......都是合體期大能,也無能爲力嗎?”
少女仰起小臉,哭得那般動容,眼尾氤氳緋紅,秀氣的鼻尖紅紅的,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可憐巴巴的迷惘眼神,讓謝清玄心中有種無力的挫敗。
“我.....我什麼都可以做,不管是煉丹還是聚靈,我都願意竭盡所能,只要能消滅這該死的彼岸花。”
“就真的一點方法也沒有了嗎?”
這是謝清玄時隔幾年來,第一次看見少女哭得如此傷心。
自己受了再重的傷,也不曾哭成這樣......卻爲了別人的犧牲,險些哭成了淚人。
薄脣微抿,謝清玄俯下身,摸了摸少女的頭頂,嘆息道:
“這幾日,我們試了無數種方法,唯有一種方法,或許可以......”
蘇言傾眼中像是綻放了希望一般,空洞的眼瞳瞬間聚焦起來。
“什麼方法?”
倏然間。
一道如清泉擊打玉石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種沉重與哀痛。
“以毒攻毒,尋找比彼岸花更劇毒的稀有魔花,或許能夠遏制住它的生長。”
衛瑾瑜一身皎月錦袍,玉冠束發,俊美莊嚴的臉上卻滿是疲憊。
“這兩夜,我與虛竹師叔徹夜不眠,研讀了不少典籍,總算找到了一線希望。”
“據傳幽冥祕境中有一種魔花,毒性比淵族的彼岸花更強,或許能夠一試。”
“幽冥祕境?”
蘇言傾抬手擦擦眼淚,拿出鮫人王給她的《梵心異聞彔》,遞給對方。
“佛子,你看看是不是這處祕境?好像最近就要開放了。”
衛瑾瑜修長的指尖觸碰在玉簡之上,靈力注入期中,用神識讀取裏面的內容。
片刻後,他揚起清淺的笑意,欣慰道:
“不錯,就在半月後,幽冥祕境便要開啓了。”
“這祕境百年開啓一次,我們算是運氣好趕上時機了,這裏面中除了魔花,還有不少奇珍異草,都能入藥煉丹。”
“不過祕境開啓有一定的要求,至少要召集五百人以上,才能進入其中。”
謝清玄敏銳地抬起頭,狹長眼尾上揚,直言不諱道:“共享祕境倒是小事,就怕有人私藏魔花,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修真界便是如此。
對抗外敵時,大家萬衆一心,共抗魔修。
可若是涉及天材地寶,各門各派爲了宗門利益,又會立刻勾心鬥角起來。
蘇言傾已經平復好心緒,事關師尊生死,她絕不能容忍任何人擾亂。
她擦了擦紅紅的鼻頭,眼神堅定,帶着哭腔的嗓音有些冷漠:
“那就約法三章,願意遵守約定的門派,就有資格參加祕境,不願意的就別來。”
“蛟龍記載的總不會是沒有價值的祕境,這祕境既然百年一遇,裏面的好東西絕對比修真界的稀有。”
“他們想要提升自家實力沒問題,但若是貪財謀利,在祕境中殺人奪寶,搶走了我的魔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天大地大,師尊最大。”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耽誤我救師尊的時機。”
“謝前輩,你和虛竹前輩是修爲最高的老祖,由你出面再好不過。”
“這祕境本就是我救下鮫人族的回禮,我若不願共享,誰也沒資格置喙我。”
剛才還嚶嚶哭泣的少女,一聽會有人耽誤師尊的救援,立刻冷着一張小臉,放出一堆狠話。
饒是淡定疏離的衛瑾瑜在聽到這一番話後,向來古井無波的心,都泛起了絲絲波瀾。
他雖然也擔憂赫連道友的情形,但還是不可自抑地酸澀起來。
俊美無鑄的面容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羨慕,隨口輕問道:“你的師尊,對你而言,如此重要?”
“對,很重要。”
蘇言傾想也沒想,就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