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音搖頭:“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赤狐一脈凋零,如今也只剩下赤凕和朱玉晨了,昔日王室雄風不再,覬覦者衆多。
“辛九,守着赤九門,偏安一隅,嬌妻美妾作伴,不也很好嗎?”
辛九嘆了口氣:“我本無爭競之心,奈何妖王重託,不敢輕慢。”
眉音再次扭臉看他:“你方才不是說,妖王只是將晨兒託付於你嗎?”
“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最初只是因赤凕欲奪我妖丹,爲求保命,不得已而爲之。”
“可前輩你方才告訴我,王室凋零,覬覦者衆多,只怕是我沒有完全領會妖王之意。”
眉音沉默,半晌,又問:“你是如何人轉妖的?”
辛九把自己的經歷說了。
眉音微一蹙眉:“竟是如此,要將一個死人救活,即便是王室,至少也得損耗上萬年的修爲,她可真是舍得。”
辛九愕然,爲了救他,朱玉晨竟然損耗了上萬年的修爲!
眉音說道:“你好自爲之吧,我走了。”
辛九忙道:“前輩,不見掌門一面嗎?”
“不見,見了只怕走不了。”
說完也不等辛九回話,只一閃身,便沒了蹤影。
辛九驚出一身冷汗。
迄今爲止,還沒見過能逃過他目力的身法。
這位右護法,只怕是妖族中的頂尖高手。
回到赤九門,看到朱玉晨站在山門外。
辛九心緒翻湧,徑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朱玉晨退了一步:“你要做甚?”
辛九動情:“你爲了救我,損耗了上萬年的修爲。”
朱玉晨嗤了一聲:“當初救你,並非是爲了你,而是受辛四平之託照看你,結果沒照看好,不得已,只能損耗修爲救你。”
一句話,把辛九滿腔的熱血,瞬間潑涼,繞開她進門。
朱玉晨追着他問:“眉姨呢?”
“走了。”
“走了?你那麼能說的,怎麼沒留住她呀?”
“她說,有俗世恩怨未了,還說神罰將至,無力助你。”
朱玉晨嘆了口氣:“即便如此,見一面也好呀。”
辛九沒說話。
朱玉晨又問:“她找你何事?”
“問你大哥的事。”
“問我大哥的事?她聽誰說的?”
辛九猝然停步,對呀!她聽誰說的?
總不會是赤凕,否則她何必來找他,看她最初的架勢,直接就得滅了赤凕。
也不會是程觀,若是程觀,自會把話說清楚,那她也便不用找來了。
還有誰?
朽長老和鉢長老?
也不對,若是他們,也會把話說清楚。
那就只剩一個人了,肖離。
肖離怎麼會跟眉音說這件事?
眉音的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
朱玉晨問他:“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我在想她那雙眼睛,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眉姨是九首蠪,擅僞裝,可以隨意變化容貌和外形,說不定你真就見過她,只不過,不是今日所見的模樣罷了。”
喜心!
辛九想起那天聽到西太後的怨念,說喜心喫了她的孩子。
對!就是喜心,那雙眼睛,靈動且深邃,錯不了,就是她!
可是,喜心身上一丁點妖氣都沒有啊。
“掌門,眉姨能將妖氣完全隱藏嗎?”
“只有她能,那是她的天賦。”
辛九點頭,那就絕對沒錯了,就是喜心。
那眉音所說的俗世恩怨,應該跟趙戈有關吧?
“你想到是誰了嗎?”
“你答應我,不去找她,我便告訴你。”
朱玉晨皺眉:“爲何?”
“她俗事未了,你不要去擾她。”
朱玉晨略一思索,問:“是喜心對吧?”
辛九怔了一下,反問:“你怎麼會覺得是她?”
“我聽你提過她,她可是皇帝的近人,但兩次與皇帝相見,她卻都不在場,分明是有意躲着我。”
“你認得她的眼睛,我更認得,她再怎麼僞裝,眼睛也無法變化。”
辛九恍然,還真是,他都沒注意這種小事。
朱玉晨轉身:“我去找她。”
辛九拉住她的手:“別去。”
朱玉晨甩開他的手:“你別管,又不是你說的,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辛九再次拉住她,這次用力攥着她的手。
“不是這個,你想想,是誰跟她說的?”
朱玉晨眨了下眼睛:“肖離?”
辛九點頭:“除了肖離,我想不到別人,你去找眉姨,或許先就被肖離擒住了。”
朱玉晨一挑眉梢:“正好,以我爲餌,引他出來,滅了他!”
辛九遲疑,其實他剛才也閃過這個念頭。
只是一來妖王重託,他不敢冒險。
二來,去得人少了,能不能打得過肖離?去得人多了,肖離偷襲赤九門怎麼辦?
“不行,不穩妥,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肖離若是輕易會上鉤,也就搞不出這麼多事了。”
朱玉晨皺眉:“可是,若有眉姨坐陣,你……不是,赤九門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辛九微笑:“眼下形勢不明,宜靜不宜動,況且眉姨說得很清楚,她不想摻和咱們的事,何苦強人所難呢?”
朱玉晨悠悠嘆息。
辛九說道:“好了,妖族百萬餘族,隱世高手近萬人,咱們的路,還長着呢。”
朱玉晨用詫異的眼神看他。
辛九笑:“眉姨告訴我的。”
喜心回到宮裏,肖離又現身相見。
喜心說道:“我不想做妖王,我的時日也無多了,朽長老他們知道,你與辛九如何爭鬥都好,不要再給朝廷添麻煩。”
肖離拱手躬身:“在下遵命。”
“還有,麻煩你轉告朽長老他們,只要我還活着,誰敢碰晨兒,就是向我挑釁。”
肖離恭敬地答道:“是,在下一定轉達。”
入夜,皇帝睡熟了,喜心感知到妖氣,走出寢宮,尋着妖氣,一路向東宮而來。
自從火刑走後,東宮便無人居住,除了每日有人打掃,晚上連個值夜的宮人都沒有。
火刑站在宮門口,看着喜心。
喜心連忙福身行禮:“不知是太後回來了,奴婢這便喚人來伺候。”
“別裝了,南方尊者火刑,拜見右護法。”
喜心嘆了口氣:“我是哪裏露了行跡?”
火刑答道:“一者,辛九識得你那雙眼睛。二者,媂皇娘娘兩次見皇帝,你這個近人都不在場,晨兒覺得你是刻意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