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爺撇着嘴,不屑地哼了一聲,走過來坐下。
“你這喂豬喂狗的破地方,能有什麼人喫的東西?爺就是避個雨。”
店家依然陪着笑臉,卻不敢再說話,回向櫃臺。
嘯霜側轉身,看着韓大爺:“哎!那個長得跟肥豬一樣的東西,你剛才說什麼?”
小酒館裏剩下的兩桌客人,立刻掏出錢放到桌上,起身離開。
店家趕緊過來打圓場。
“這位客官,您喝多了,這位可是我們新城府的大人物,韓大爺。”
韓大爺用眼角斜着嘯霜,四個家丁擼胳膊挽袖子,也都瞪着他。
只等韓大爺一聲令下,便要動手。
此人正是韓鵬,在新城府開了四家米鋪。
但那只是幌子,他正經賺錢的營生,是販賣私鹽。
而且不僅與知府勾結,還與綠林中的匪幫勾結。
韓鵬沒有急着動手,是因爲覺得這三個人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說不好,但直覺上,這三個人不是好惹的。
多年行險玩命的人,直覺都是很準的,否則早就被人剁碎了喂狗了。
辛九微微一笑:“姓韓的多了,個個都是大爺嗎?”
店家被懟得一時語塞。
韓鵬眉梢一抖,這是要盤道兒呢。
於是抱拳:“在下韓鵬,常走山路,兄弟在哪裏發財?若是之前有什麼過節,只管明言,交個朋友,常來常往,自有照應。”
辛九點了點頭:“韓鵬,半年前,你當街打死了一位姑娘。”
一聽這話,店家轉身回櫃臺了。
提起張家父女的事,這三人應該是官家,否則誰會管這閒事?
那張家父女無錢無勢,無依無靠,不可能會有人替他們出頭。
必然是官家想要收拾韓鵬,才會舊事重提。
而且這三人一看就是外鄉人,怕不是京都來的吧?
同樣的,韓鵬也是這樣想。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像韓鵬這種人,做人做事反倒更有準則。
一不與天鬥,二不與官鬥。
韓鵬也不說話,站起身往外走。
辛九施了個術,將這五人與店家一同定住。
這個定人的法術,還是火刑教他的。
然後起身,用鋼針,給這五人都扎了針。
分別在泥丸宮和印堂,以破法注氣。
完事以後,走回來坐好,解了法術。
五人同時晃了一下,但也沒在意,都以爲是地不平。
眼見五人出了門,店家長出一口大氣。
萬幸沒在店裏打起來,否則他可就倒大黴了!
砸了店,韓鵬不可能賠錢,官家更不可能賠錢。
辛九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桌面上,然後三人起身離開。
店家陪着笑臉打拱,卻不敢說話,怕說錯。
心裏樂開了花,那一小塊碎銀子,頂他兩三天的收入了。
看來這三位官家是好人,若是能除了韓鵬這個惡霸,那可真是老天爺開眼了!
街上行人寥寥,雨雖不大,卻極爲陰冷,衣衫被打溼後,小風一吹,透骨的寒。
一名家丁回頭望了望,湊到韓鵬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爺,那三個人跟着咱們呢。”
韓鵬也壓低了聲音:“你回去叫人,把他們做了。”
家丁應聲跑走了。
韓鵬還是不緊不慢地走着。
沒在小酒館動手,是因爲自己這邊人少。
那三個人敢當面叫板,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但無論本事多大,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只要叫來人,管你是哪來的,今日便叫你們死在新城府!
嘯霜也壓低了聲音:“他們叫人去了,一會兒我能喫兩個嗎?”
辛九放慢了腳步,他沒想跟韓鵬動武,只是跟着他,到了他的宅院,再放張家父女出來。
嘯霜皺眉:“右護法,你這是啥意思啊?喫一個,行不?”
辛九答道:“你可以喫,但不是現在,等我把事做完,你再喫,行不?”
嘯霜痛快地答應:“行!”
不到一刻鍾,家丁帶着十幾個人跑了回來,人人手中都提着刀。
韓鵬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家丁卻停住了腳步:“爺,人沒了。”
韓鵬一愣,轉回身去看,街上空無一人,不知何時,後面跟着的三人,不見了蹤影。
“你們看到了嗎?”
跟着韓鵬的三個家丁一同搖頭,誰也沒想到後面的人,跟着跟着就沒影了。
韓鵬皺了下眉頭,說道:“回去。”
回到府中,韓鵬心神不寧,那三個人到底是不是官家?
一路走回府,一路都在琢磨。
這三個人皆穿便服,而提及的事情,是半年前張巧娘的事。
按說知府不可能將張巧娘的事往上報。
既然知府不報,上面又怎會知道?
可如果不是官家,那他們是誰?又爲何要提張巧娘的事?
若說是綠林中人,沒必要扯什麼殺人案,要錢要命,直接放話就行了。
這三個人,怪道得很。
莫不是什麼江湖俠客?
跑到新城府來行俠仗義,圖個聲名?
琢磨了一會兒,覺得身上冷,才想起來淋了雨,回來還沒換衣服呢。
吩咐人燒熱水,韓鵬要泡個熱水澡,袪袪寒氣。
等了一盞茶的工夫,熱水燒好,韓鵬到了浴室,脫了衣服下到木桶裏。
頭靠在桶沿上,閉着眼睛繼續琢磨。
耳中聽到女子的聲音:“韓大爺,我給你擦擦背吧。”
這聲音飄飄忽忽,聽在耳中,從心裏往外冒涼氣兒。
睜開眼,浴室裏空無一人,喊道:“來人!”
家丁應聲推開門:“爺。”
“剛才誰在門外?”
“就我跟柱子。”
“沒有女人嗎?”
家丁愣了一下,答道:“沒有。爺要女人嗎?要哪個?”
韓鵬擺了下手,他雖然喜歡調戲女人,但對府裏的丫鬟卻從不染指。
不僅不染指,還相當的呵護。
因爲他懂得一個道理,兔子不喫窩邊草,最可怕的不是與人結仇,而是衆叛親離!
女人雖然柔弱,可要是被逼急了,也一樣什麼事都敢做。
所以,不能把身邊的人逼急了。
否則喫飯怕下毒,睡覺怕暗殺,那還活個什麼勁?
家丁把門關上,韓鵬拿起木舀子,往頭上澆了兩回水,然後抹了把臉。
再次將頭靠在桶沿上,這回睜着眼睛。
他懷疑剛才自己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是做夢聽到女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