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很快包圍了他們,湊近了看屍體頭上的面皮鼓脹着,正在慢慢生長,有什麼東西要破開他們的頭皮鑽出,此刻正富有節律的跳動着。
他們還覺得自己是個人,聲音不知道怎麼從腐敗的喉管裏發出,呵呵哧哧地說:“延綿子嗣,方是正統。”
他們身上開始冒出黑色的汁液,滴落在地面上變成黑紅色的果實,霎那間果實泛開,露出一張蠕動的面皮。
“他們喜歡生孩子,我就讓他們每一個人自己就能生出無數。”林小姐笑起來,嬌俏地攀附着男人的脖子,“他們都是低等的劣質動物,不懂什麼叫做喜歡,杜郎,我是不是很聰明?”
男人溫柔地看着她,點頭稱贊,“你做什麼都是對的,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林小姐嬌笑着在男人臉上親了親,“我最愛你了。”
容向晚看着越來越近的詭異生物嫌惡地皺了皺眉頭,那些面皮落地發出輕微的似是說話的聲響,等那些面皮連同屍體越來越近,一聲聲嗚嗚哀鳴清晰了起來,“母親……母親……”
剛生出來的臉皮在叫母親。
容向晚頭皮發麻,冷着臉想買一桶汽油拿打火機把這羣東西燒了,打開系統商店一看,很便宜,再看看自己餘額,好的,一分沒有。
他抬頭,朝容血看去,容血沒有回頭,但回手準確地摸上了他的頭,“讓我開心,我心情好了,給你發錢。”
容向晚:……哥哥的掌控欲越來越強勢了。
他乖巧地垂着腦袋讓容血摸的更順手些。
一具屍體張開大嘴,蠕動着有肉色的黏稠肉塊伸出,朝着容血襲去,然而剛剛探出一個頭,一個黑色的影子迅速竄過,屍體沒了半個身子。
林小姐驚愕地慌亂後退,眨眼間,眼前地面蠕動着鑽出密密麻麻的怪物,滿臉獠牙手握巨斧的屠夫,嘴裏淌着硫酸的怪物女孩,喜歡眼珠子裏插花的靈體狗……
容血散了左手上的血肉,血霧中怪物們得到了饋贈與鼓舞,衝了上去,瘋狂的撕咬與吞噬,落了滿地破碎的屍肉,眨眼間眼前場景稱得上兩個字,碾壓。
一片血腥彌漫之中,容向晚上前心疼地吻在容血的手骨上,一寸一寸,皆是不能清楚言說的疼惜。
“不疼。”容血矜貴地等待容向晚親吻過他每一個指節後才開口,手沒有抽開。
“騙人。”容向晚只發出一點聲音,低低的,沒什麼氣勢。
“親我一下。”容血突然說。
“嗯?”容向晚本能地遵循他的話,直接無視周圍的慘烈場景,就要湊上去,脣即將碰到,額頭被容血伸手推後。
容向晚眼中盡是茫然。
容血笑着在他脣邊點了一下,“這才是騙人。”
容向晚:“……”
被耍了呢。
“不!”林小姐厲聲尖叫,刷白的臉上紅脣豔麗奪目,配上扭曲的表情要裂開一樣。
“你怎麼能這樣對他們,怎麼能?”林小姐聲嘶力竭。
“哇,你好霸道。”容血一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嘖嘖兩聲,“只許你困他們魂魄不寧,不許我送他們早早超升。”
他指指最後一個站立的屍體,幾只烏鴉落在那屍體頭上,整理羽毛的樣子很是可愛,有調皮的兩只好奇地往他眼眶裏捅。
“走開。”屍體突然動了,揮舞着手臂想要讓烏鴉離開,他的皮膚雖然也是腐敗壞死的屍斑皮,但明顯完整的多。
“你要讓你父親被徹底殺死嗎?啊?快救我啊!”這個屍體顯然是林小姐的父親,那個白日裏欺騙衆人的村長,夜裏把林小姐心上人扒皮的原兇。
“你已經死了。”林小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不再管他,她往前走了一步,悽然道:“都是我的錯嗎?我報仇有錯嗎?若不是杜郎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們就此陰陽相隔,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不是繁衍!”
天邊昏暗,滿地橫屍,紅衣嫁娘滿目情愛,只以此爲生,眼瞧着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容血冷淡道:“你出生此地無錯,享受恩澤長大成人,你思想獨立無錯,選擇是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你敢於走出桎梏無錯,勇氣值得贊揚,你以其人之道報仇無錯,錯的是讓你痛苦的人。”
“你,認同我?”林小姐愣在原地。
容血心道:“這點小事不妨礙我殺你。”
他抬手壓了壓,怪物們簡直是他手裏的提線木偶,可以任意操控。
周圍安靜下來,除了站在一旁的村長,他的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烏鴉,尖利的喙和爪子牢牢鎖住他接觸外物的出路。
奇怪的是,只露出了嘴和耳朵。
“可憐的孩子。”容血突然放軟了腔調,帶着無盡的關懷和溫和,“你活在這裏,看着他們經歷一場又一場的罪,何嘗不是對自己的懲罰。”
容向晚皺眉,不滿地扯了扯他的頭發。
容血被扯的差點破功,強忍着沒給他一腳。
他臉上表情不變,是恰到好處的分寸感,“你說他應你的愛而生,那活下來的是原來你的愛人,還是你所保持着的執念,想象中的愛的化身,一個虛假的,重新幻化出的,愛人?”
是真的復活?還是心中印象的重新投影?
林小姐呆住了。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