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過去,兩個人再也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準確的說兩個人的見面的數次急速的減少。
原來即使在隔壁,也可以做到不見面。
“吵架了嗎?”
“哎?”琴葉縫衣服的手一頓,差點戳到自己的手指,下意識的反問,“葉子夫人,您在說什麼?”
“和教主大人。”
葉子夫人慢悠悠的說,手下的針腳很密實。
教會的衣服都是女信徒們制作的,琴葉也加入了其中。
“沒、沒有。”
琴葉放下衣服連連擺手,趕緊解釋,“沒有的事,沒有吵架。”
葉子夫人眼睛盯着手中的活計,微微一笑,並不相信琴葉的話,她活了這麼多年,難道連這種事都看不出嗎。
見葉子夫人不說話,琴葉有些急的強調,“真的。”
“是嗎?”葉子夫人咬斷手中的線,轉頭看向表情着急的琴葉,“最近都沒有看到教主大人。”
和之前每次過來,都能看見教主大人,太不一樣了。
葉子夫人在心裏思考起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才發現是從她轉達晉三願望的那個晚上開始。
又想起琴葉至今也沒有加入教會。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琴葉並不是第一個無法接受教會思想的人,但是是第一個能留下的人。
這一切的決定權都在教主大人的手中。
“琴葉,你是因爲無法接受晉三的事情嗎?”
葉子夫人以爲琴葉是認爲晉三是被逼的,趕緊解釋,“大家都是自己做的選擇,”她覺得是琴葉太小了,沒有經歷過絕望的事,因此思考着怎麼說才能讓她理解。
“教會一直都在告訴大家要努力的活下去,但是對他們來說,只有極樂世界才是唯一的希望了。”
“我知道。”
琴葉打斷葉子夫人的話,輕聲的說,“我知道,不是因爲這個。”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頓時整個人如泄了氣的氣球,垂頭喪氣的癱坐在地上。
“我知道了,不問你了。”
見她這副模樣,葉子夫人搖搖頭,重新縫起衣服,“只是看你最近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有這樣嗎?”
琴葉有些詫異的問,她摸摸自己的臉,並沒有覺得自己表情是不開心的。
“不是表情是笑着的,人就一定是開心的哦。”
葉子夫人邊翻過袖子,邊說。
“你不覺得自己發呆的數次變多了嗎?”
琴葉眨眨眼,在腦中回憶自己最近的生活,驚訝的發現發呆的次數確實變多了,但是她回憶了一下,卻沒有想起來自己爲什麼發呆。
只是幹着某件事,突然就出神了。
葉子夫人說得是正確的。
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琴葉再次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她又有些出神了。
“我不知道。”
琴葉坦誠的說出此時的想法,眼中迷茫的神色也表現了她內心的混亂。
童磨安靜的聽着,他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現在的琴葉這的確是個很難的選擇。”
童磨並不意外,只是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是失望,邁步走到她的面前。
朝琴葉露出一個笑容,精致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多出來幾分動人的感覺,他問,“這次由我來選擇,可以嗎?”
伸手拍拍琴葉的頭頂,說,“留下來吧。”
“琴葉。”
後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琴葉、琴葉。”
“在。”
琴葉條件反射的回答,思緒被打斷。
“又在發呆了哦。”
聽到葉子夫人調侃的話,琴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頭發,彎腰道歉。
“不好意思,葉子夫人,我走神了。”
“這種事,完全沒有道歉。”葉子夫人伸手扶起琴葉,點了點她的額頭,搖頭無奈的輕笑。
“去和好吧。”
“哎?”
“去和好吧。”
葉子夫人笑容慈祥的重復,“一直這種狀態可不行哦。”
會沒法工作的。
琴葉端着喫的站在童磨的門前,屋內有燈光但是聽不見動靜,她伸出手舉在半空中好一會,又放下。
一點聲音都沒有,童磨大人應該出去了吧。
而且,她看着自己端的甜湯,童磨大人也不喫這個,還是明天再來吧。
想到這,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了四五步,她的腳步驀然停下,深吸一口氣吐出,快速轉身大步走回去,一口作氣敲了敲童磨的門。
琴葉小臉繃的緊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門。
咚咚——
“請進。”
聽到童磨聲音的一瞬間,琴葉條件反射的推開門。
屋內的人懶散的坐在榻榻米上,捧着一本書,見門被推開,他聞聲抬頭微微一笑。
“琴葉。”
琴葉站在門口,捧着託盤的手有些發抖,她覺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但是讓她說,想了些什麼又完全說不出。
琴葉不說話,童磨也不催她,他翻了一頁書,書本翻動的聲音讓琴葉好像從夢中驚醒一樣,離竅的魂魄重生歸體。
“童磨大人。”
琴葉走進房間,有些局促的喊了一聲童磨,視線在屋內轉了一圈,有些不知道把甜湯放在哪裏。
“是葉子夫人讓你送的嗎?”
“是。”琴葉沒意識到童磨爲什麼會知道,老老實實的點頭。
“那麻煩你幫我喫了吧。”
琴葉再次點頭,點完頭她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
童磨無奈的笑了下,右手支起下巴,意有所指的問,“琴葉,你是有什麼事嗎?”
想了想他又說,“不要勉強自己哦。”
琴葉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童磨。
童磨被看的難得感受到了一絲不自在,忍不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輕咳一聲,原本放松的態度蕩然無存。
“琴葉?”
琴葉反倒平靜了下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想了想開口,“抱歉,童磨大人。”
不等童磨詢問,她已經開始解釋,“這些天我一直很痛苦。”
“因爲您是喫人的鬼,所以即使您收留了我、收留了大家,我還是忍不住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您。”
“‘你’,用這個即可。”
童磨突然插話。
“.....哦,好的、好的。”
琴葉懵了,結結巴巴的應下,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往下說。
等了一分鍾,見童磨沒有說話,她鼓起勇氣,“但是,這不應該。”
童磨的眼中閃過些許的波動,他揚起脣角,笑着問,“爲什麼這麼說?”
“你不害怕了嗎?”
“我不能接受了你的庇護,還去責罵你。”琴葉一字一頓極其認真的說,“你已經給過我選擇的機會了。”
“所以,”童磨說,“你現在是想告訴我,你選擇留下來了嗎?”
琴葉搖搖頭,“那天晚上我沒有拒絕你...”她停頓了一下,“就已經選擇了。”
“我只是對自己這幾天的逃避感到慚愧。”
琴葉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不好的心思,既然留下來就不應該做出這樣的態度,未免太可笑了。
雖然琴葉說得不清楚,但是童磨懂了,他揚了揚眉,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但是,很不錯呢。
於是,他語氣溫和的說,“沒關系哦,這是很正常的情緒。”
不過,他想起之前的事,愉快的問,“要是我沒有告訴你呢?”
“鬼的身份。”
認真的思考一會,琴葉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應該會離開。”
教會裏的人是否願意,他的解釋,琴葉覺得在那一刻,自己應該都是聽不進去的。
“但是,我並不是因爲僅僅是這個原因。”
“我明白。”
童磨站起身,走到琴葉的身邊,伸手碰碰了她左邊的眼睛。
雖然看不見,琴葉還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去東京吧。”
“哎?”
“準備一下吧,我的女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