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天之驕子的加入，衆人很快平靜下來，按照武學院平時學的東西，一步步手忙腳亂的應對着時宆。
突然，祁盼兒看見幾只時宆圍向一個遲暮的老奶奶，她甚至沒有思考，便持劍衝了過去。
老人停住的腳步，被祁盼兒死死護在了身後，她握着劍有些蒼白，一個人應對好幾只時宆體力有些跟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周圍的時宆突然停住，緩緩靠近着千菁。
對人類來說，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五年，但對時宆來說，它們只過了四五微目，對它們來說，它們離開的並不久。
“蕭海學長！快來幫忙！”祁盼兒有些堅持不住，不得不開口尋求幫助。
蕭海回頭一看，頓時發現祁盼兒被一羣時宆圍住，連忙慢慢飛奔而去。
他一邊跑，一邊大喊:“蕭海來也！”
祁盼兒忍不住笑了一聲，如同一朵冬日盛開的花，她聲音輕柔，語氣裏全是揶揄:“學長，這下想不記住你的名字都難了。”
她話音落下，身後的老人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沒有用力，卻讓她無法掙脫，祁盼兒心裏一驚，回頭望去。
千菁面無表情看着她:“你們校長周文清在哪？我找他。”
祁盼兒餘光看着圍過來的時宆，心裏有這種着急，和衝過來的蕭海靠在一起回答:“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卻見時宆停住了身影，它們的聲音傳進了祁盼兒和蕭海的耳中:“你的身體看起來已經不行了，千菁，還好你只是個人類……嚯嚯……真是太好了……”
千菁抬起頭，盯着圍着她的時宆，即使六十歲脊背沒有半點彎的樣子，眼睛依舊明亮。
“怎麼？覺得我現在老了，提不動刀了？”千菁輕笑一聲，身上的殺氣浮現，劍氣在散開，刺入周圍時宆身體。
嚇的它們連忙移動到未來，一瞬間，隆福學院所有的時宆如驚弓之鳥消失在這個時間裏。
千菁嘖了一聲，乘機殺了幾只時宆，用現實告訴它們，即使她下一秒會死，上一秒她也能弄死它們。
所以，它們最好老實一點！
她隔着遙遙的時間與它們對視，明明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祁盼兒和蕭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震驚，他們注視着千菁，想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但千菁並不是很想搭理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雖然他們看過千菁的視頻，但並不知道千菁這個人，千菁的名字也從來沒有存在過書上。
人類對她始終是虧欠的，所以心虛的想要掩蓋那段不堪的歷史。
所以他們沒有認出千菁就是他們整個武學院天天念叨着大宗師。
“帶我去找周文清。”千菁微微仰頭，周身氣勢收斂，乍一看和普通的小老太太的沒有什麼不同。
甚至比普通小老太太更不如，因爲她不會跳廣場舞。
和她們格格不入。
“不用他們帶，我來了。”周文清小跑着衝了過來，欣喜的看着千菁:“你……你這是願意……”
“別想了。”千菁淡淡的開口，雙手背在後面，只記得打斷了周文清的話:“我不會收徒的，也不會幫你們半點忙。”
周文清聞言，頓時覺得有些苦澀，艱難的開口:“那你是來？”
“我提前來告訴你，你當初捅我一刀，讓我始終耿耿於懷，所以我思來想去，我死之前一定要報仇。”
周文清張了張嘴巴，聲音啞了:“所以，你打算殺了我。”
他看着千菁，卻無法從千菁眼中看出點什麼。
是了，他早該料到的，他總要還千菁一刀的，當初他的那一刀，只差一點就要了千菁的命。
他差點擊潰了千菁的心。
他該償還的。
周文清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什麼:“給我點時間，我抓緊交接。”
千菁:“不急，你還有五年。”
周文清低笑一聲，看着千菁，語氣有些悲涼:“你好狠的心，提前告訴我死期，讓我恐慌害怕。”
千菁:“你說過的，你要是贖罪，就該抵刀讓我捅你一刀解恨，如今該實現了。”
周文清不置可否，讓祁盼兒帶着千菁先在隆福學院教師宿舍住下，他去處理一切後事。
祁盼兒盯着千菁，好幾次想開口詢問，卻又覺得這不是自己該問的。
千菁便在隆福學院住下了，她沒什麼愛好，每日除了練劍就是睡覺。
很快，鬱歡被安排成她的助理，負責她的衣食住行。
祁盼兒和蕭海有空也會過來看她，和她嘮嗑。
千菁是個倔強的小老太婆，她不愛和她們搭話，她明白周文清的用意，練劍的時候也不藏着，學到多少都是她們的造化。
她從來不教的。
鬱歡學的很快，很有天賦。
千菁看着她，抬了抬眼皮，什麼都沒說。
鬱歡舞完劍，給千菁倒了一杯水:“老師，喝水。”
千菁沒動，她不喝對方的敬師茶。
“老師，你爲什麼不願意收我爲徒呢？是我天賦不夠，還是我做的不好呢？”鬱歡鬱悶的開口，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靈動極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裏仿佛有一池溫水，波光粼粼。
千菁沒有說話，她對鬱歡的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差，如果不是周文清特意安排她來的，她也許會和這個小姑娘多說一兩句。
良久，她回答:“你很好，很優秀，要是悉心教導，你也許是一顆閃亮的星。”
鬱歡眼睛紅了紅:“那爲什麼？”
千菁:“小姑娘，我對這個世界已經失望透頂，並不想拯救任何人。”
千菁輕笑一聲，用鬱歡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我誰都救不了。”
五年後，已經畢業的鬱歡依舊一有空就跟在千菁身邊，千菁在自己死之前，叫來了周文清。
她手中握着劍，拿着劍柄閒無聊的翻看了一下，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周文清閉上眼睛:“來吧。”
“噗呲”一聲，千菁毫不猶豫刺了進去，鮮血瞬間湧出。
周文清頓時感覺心口一疼，昏迷之前，他聽見千菁開口:“把我葬在他們旁邊。”
他們是誰，也只有周文清知道了。
周文清沒死，千菁只是捅了他一劍，並沒有要他命，千菁死後，所有時宆徹底回歸，它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肆的狩獵。
只是和三十年前不同的是，雖然沒有了千菁，但人類有了與之對抗的一小部分力量。
周文清葬了千菁，他身後的城市，是無數時宆漂浮在空中。
天陰，無風。
但有鬱歡、祁盼兒、蕭海……他們。
反抗之火永不熄滅。
冉冉太陽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