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日後。
皇宮設宴。
因此次宴會是爲慶賀陛下龍體康健,宮裏特意邀了羣臣及親眷一同赴宴。
當天,衆女眷皆被安置在了花儀亭。
按照慣例,皇後要在宴會開始前去女眷那處露臉說幾句場面話,柳禾與阿佩一同跟着前往。
隔了老遠就聽見女子的嬉笑說鬧聲。
走近了看去,只見滿屋子鶯鶯燕燕,好一派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美景。
皇後言語溫和,客客氣氣說了幾句。
臨走時,她卻忽然蹙眉。
“……長曦怎麼不在?”
經皇後這一提醒,柳禾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陣子沒見長胥曦那丫頭了。
眼瞧着開宴的時辰就要到了,長胥曦卻遲遲沒有露面。
難不成……
又去惹什麼事了?
深知這個女兒頑劣的性子,皇後說不擔心是假的。
“皇後莫急,公主年幼貪玩,被什麼新鮮事絆住了腳也說不準,奴婢這就去……”
阿佩話音未落,只聽廳外傳來一聲通稟。
“長曦公主到——!”
下一刻。
遠遠走來了位妙齡少女,身着一襲豔色煙羅曳地裙,烏發高高盤起。
難得正式的打扮,倒是很好地掩蓋了她身上的稚氣和叛逆。
長胥曦進場的瞬間。
在無人留意處,有一束本來沉靜的目光瞬間亮起,湧動着熱切的情緒。
只見長胥曦快步走到皇後身邊,笑眯眯地行了個禮。
“長曦給母後請安。”
看着小女兒沒心沒肺的模樣,皇後有些無奈。
“你啊……”
叮囑的話尚未出口,卻見長胥曦的眼睛瞬間放了光。
“小柳?”
柳禾的手腕毫無徵兆地被少女抓住,一把拉過去。
“母後,今日讓小柳跟我吧。”
她有好些話要跟小柳說呢。
皇後略略遲疑,直到柳禾笑着衝她點頭,這才無奈應了。
“今日宮宴,你可千萬不許胡鬧,小柳替我好好看着她些,若是淘氣了,只管叫人去稟我。”
“母後放心,我絕不惹事!”
直到皇後不放心地帶着阿佩走遠,少女瞬間原形畢露,毫不顧忌地拉着她入了席。
對周圍女眷套近乎的恭維聲視若無睹,長胥曦只自顧自跟她說着話。
“怎麼來的這麼遲?”柳禾側目看她,壓低的聲音裏滿是無奈,“皇後還以爲你又惹什麼事了呢。”
“我能惹什麼事啊……”
長胥曦輕哼一聲,還不忘隨手塞了把開心果給她。
柳禾剛要伸手去接,忽然發現了點異樣。
……怎麼有狗毛?
回想起長胥曦朝這邊來的方向,她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忍不住狐疑地皺了皺眉。
“你不會是……又去蝶妃那裏找麻煩了吧?”
少女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
柳禾暗道一聲不好,抬步就要往外走。
“哎!你去哪兒?”
見實在壓撫不住,長胥曦只好坦白。
“本公主不就是偷偷喂了喂她的狗嗎,有什麼不得了的?大驚小怪……”
回想起先前那條斷了腿的小白狗,柳禾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長胥曦此生兩大愛好。
一個是美人,另一個是逗狗。
這也是上次明明證據確鑿,她也沒有懷疑過狗腿是長胥曦打斷的原因。
“上次在蝶妃面前,爲什麼說是你傷的狗?”
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長胥曦一愣。
“你怎麼知道……”
先前她被父皇召進宮陪母後小住,回來頭一件事就是想去砸爛欒貴妃新糊的窗紗。
誰料恰好撞見她手下的嬋兒提了只小白狗,眼瞧着就要往水裏扔。
劈頭蓋臉問候了芳菲閣全家,她正打算將小狗抱回去,卻被蝶妃撞了個正着。
這位新娘娘言語犀利,上來就懷疑是她傷了愛犬。
生怕這也是個日後會給母後氣受的主,她決定來個下馬威,讓蝶妃知道陽華閣的人不好惹。
再後來的事……
小柳也都知道了。
見小太監默默翻了個白眼,長胥曦面子上掛不住,故意板起臉數落她。
“你最近可是好久沒託人給我送話本子了,怎麼,莫不是被哪個小情郎給絆住了,想不起本公主了?”
周圍人多,柳禾不敢太張揚,壓低聲音反駁着。
“怎麼就非得是情郎?”
宮女姐姐不行嗎。
“自然是情郎了,”長胥曦撇撇嘴,言之鑿鑿,“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上次在風月館……”
眼瞧着她要把那檔子事說出來,柳禾忙一個眼神打斷了。
少女自知失言,隨意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
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太子哥哥馬上要跟端陽王府議親了,二哥哥這一陣子也被上官芙那家夥糾纏不休……”
長胥曦邊說邊掰着指頭算,似是想到了什麼,雙眼忽然瞪大了。
“你該不會是跟我五哥哥……”
迎着她錯愕的目光,柳禾不禁嘴角一抽。
“不是吧……”長胥曦湊近了些,滿臉嫌棄,“那小子蠢得像頭豬,你能看得上他?”
此時。
花儀亭另一側。
一襲墨色錦衣的少年端着酒杯正要暢飲,忽然毫無徵兆地打了兩個噴嚏。
“我……”
柳禾正要解釋,卻被一道輕柔的女聲打斷了。
“公主。”
這聲音……有點耳熟。
柳禾微微愣怔,隨着長胥曦一起回頭時,竟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明月郡主,端木挽月。
“公主跟小柳公公……”視線在二人身上逡巡,她若有所思道,“看起來似乎很是親密。”
柳禾身子僵了僵。
一時拿不準端木挽月說這話是何意,她也不敢貿然回應。
正在僵持之際。
廳外忽然傳來了個嬌聲嬌氣的女音。
“二殿下,來嘛來嘛……”
座上衆人聞言都是一愣。
豎着耳朵聽了片刻,長胥曦忽然輕哼一聲。
“這好像是……上官芙吧?”
長曦公主跟這位上官小姐二人性子不和,年幼時便經常掐架,衆人也都習以爲常。
眼下見公主面帶冷笑,幾位世家小姐忙隨聲附和。
“是啊是啊,聽聞上官小姐對二殿下一見傾心,這些日子窮追不舍,說什麼都要纏着二殿下……”
一時間。
廳內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伴隨着上官芙嬌滴滴的央求,隨後傳來的男聲卻格外冷淡。
“此處是女眷宴會之地,我身污濁,不宜髒了廳內清幽,上官小姐還請自便。”
正是二皇子長胥硯。
長胥曦聞言,眸底瞬間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戲謔,拉起柳禾就往外衝。
“走!出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