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亦閒那時害怕了,此時想想,他那時害怕什麼呢,他不怕死,可這世上還有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他替代不了魚不至做任何決定,也沒有資格左右他人的生死。
他那時想,隨他吧。
此時雁景行慢慢靠近他,在他身後坐下,九嬰極有眼色的迅速飛離。
雁景行發現辛亦閒的背影越發的僵硬,但他仍是不容抗拒的將他緩緩摟至懷中,埋首於他的頸項,用脣摩挲他耳後的肌膚。
他覺得自己一天都離不了這種觸碰,仿佛碰過之後才是安心,才是真實。
不是夢裏虛幻,不是自欺欺人。
辛亦閒繃緊了身軀。
無聲的抗拒刻在了骨子裏。
他也會緊張,他也會害怕,就算他是魚不至,這種親密也該有個過程吧?
他心裏有氣,又無處宣泄。
就算他真的是魚不至,魚不至就一定會接受他這樣的行徑麼?
強盜無異,不可理喻。
而雁景行撫了撫他僵硬的腰身,無奈的閉上眼,要怎麼讓辛亦閒坦然的接受,他就是魚不至,是他不可能割舍的摯愛。
除非他擁有前世的記憶,可如果是那樣,他又會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或重蹈前世的覆轍。
這真是一場無解的折磨。
可他越是這麼抗拒,雁景行就越想看他軟成泥的樣子。
他咬上了那個肖想已久的耳垂。
辛亦閒的聲音像達到極限後被逼迫出來,細微又沙啞“別……這樣……”
雁景行頓了一下,片刻後,他松開辛亦閒鬼魅一般閃離了劍首,須臾之間出現在劍尾,用魔息屏障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辛亦閒於意亂中迷茫了一瞬,他嗅到一絲極淡的腐敗的味道,他的臉陡然熱了起來,那帶着溼意的耳垂像被熔漿燎過,一片滾燙,他不自在的弓起背,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上,再用雙臂圈得一絲不漏。
那是幼時魚不至在雁家房頂一檐常見的姿勢。
雁景行呼吸粗重,他貪婪的舔了舔尚未腐敗的脣,覺得怎麼也看不夠,覺得他什麼姿勢都能讓自己心猿意馬。
他強自忍耐着他那顆急切可燎原的心,像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欲壑,他想,還不到時間,他告訴自己,不要急。
可越是這麼說,越發如無處渲泄的激流,在挾制它的兩岸邊洶湧的咆哮,渾身天罰的痛楚也減不輕分毫。
辛亦閒越發僵硬起來,身後的目光是要將他沒頂的沼澤,他仿佛此刻才意識到,那個人是個魔,是個欲望和惡念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魔。
是一旦從牢獄釋放,天罰都控不住的滔天狂流。
他的心又痛了一下,回憶起曾被雁景行附體的雷電擊到雙手皸裂的時刻,那太疼了。
可憶完之後他又懵了一下,心說,你醒醒吧,你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這一段路程,於兩人,煎熬又漫長。
……
洞府裏一片狼籍,石榻上是粗重的喘息的邵無量和失聲的尖叫的何月清。
驟雨初歇,何月清方喘口氣便圈着邵無量的脖頸纏着要邵無量帶他去承天洞,他得知雁景行這幾日不在洞陰絕地。
他聽去過的人說在承天洞中修煉一日比得過在外界不間斷修煉月餘。
不免有些懊悔當初錯失了良機。
邵無量當沒有聽見一般,將他翻了個身,讓他那張讓他心煩的臉背了過去。
新的懲罰重新開始,力度大到讓那個不知道幾斤幾兩的人無暇思考,無暇作妖,只能拼命的流淚,拼命的叫。
洞門口探進一個頭來,睜着一雙看起來最純真無邪的眼。
邵無量皺着眉偏頭去看誰這麼大膽子。
結果是皓靈老君那張臉,帶着一臉懵懂無知和探索欲。
邵無量本就厭棄極了,停了下來,就這麼赤着精壯的身體大步流星的走到洞邊將無相生一把拽了進來,扒了衣裳扔到了榻上,扔到了何月清身上。
何月清瞪大了雙眼尖叫道“你做什麼?”將無相生大力掀開。
無相生徹底懵了,盤着光溜溜的腿坐在榻上,眼睛卻盯着何月清剛剛被重度欺負的地方挪不開。
邵無量嗤笑一聲“給你找點新樂子,省得一天天想些有的沒的。”
何月清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跪在邵無量眼前“我錯了,我就隨口說說,你不要生氣。”
他知道邵無量被掃了興致,心情必定極度不悅,今日若不能讓他高興,喫虧的還是自己。
心裏對那冒冒失失跑來攪了事的小子又煩又厭。
可也只能認命的去討好邵無量。
邵無量沒什麼表情的居高臨下盯着他的晃動的發旋看了一會,抬眼又看見無相生那緊盯着何月清背對他的一處一錯不錯的眼。
邵無量目光下移,哼笑一聲“挺精神。”
洞微從第四層回來洞府,卻沒見到一貫坐在地上摸索的無相生,他裏裏外外找了一圈,等穿過鬱默空空的洞府找到邵無量那裏時,他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無相生學着邵無量剛剛的樣子,又學不到位,一時醜態百出,身下是一臉厭煩又委屈的何月清。
邵無量抱着胸看戲一般,站在一邊哈哈樂。
洞微一掌拍在邵無量背上,將他拍了個趔趄。
他怒極了“邵無量,你個畜牲!”
邵無量見他真的發了大火,嘻嘻笑道“反正他就要忘記的,圖個樂子嘛。”
洞微一把將無相生拽了下來,無相生急切的掙了兩下沒掙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何月清立時去撿衣裳,滿臉厭惡的將衣裳套了起來。
皓靈老君那張臉算不上出衆,但也不醜,可就是讓人心中生厭。
此刻光着身子嚎啕的樣子,更是說不出的猥瑣。
洞微再看重他的能力,此時也多多少少有些添堵。
他不耐的將無相生衣裳穿上拽回了自己的洞府,看他仍是那副不情不願天塌地陷的哭嚎,隨時隨地想要掙脫他再回到邵無量那裏,洞微擰着他的胳膊心裏升了一絲茫然。
一個人倚在了洞門口,帶着一點漠然的腔調“打一頓就好了。”
洞微回頭望去,那一向精致挺拔的人,如今懶洋洋的倚在那裏,帶着點兒不修邊幅和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