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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殿。

“服侍本宮沐浴啊,愣着做什麼?”

美人半掛着紅紗側首看她,眉眼妖媚,勾魂攝魄。

柳禾深吸了口氣,沒吭聲。

外頭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少下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落人口舌,她也不得不謹慎幾分。

“別忘了把陛下新賞的花油細細給本宮擦在身上。”

符苓似笑非笑,大言不慚。

“既要面聖,自然是得清清爽爽,才可彰顯本宮待上胥皇帝的一片敬意啊。”

柳禾聞言不由地嘴角一抽。

是啊,真敬。

都把人家敬沒了。

下一刻。

只見美人忽然朝浴桶走去,毫無徵兆地褪下了那件薄如蟬翼的紅色紗衣。

柳禾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忙不迭地閉上了眼。

這家夥……

怎麼不說一聲就脫衣。

“不是說不怕嗎,爲何不敢看我?”

男人輕笑一聲,絲絲縷縷的視線在她身上纏繞。

聽到他完全邁進了浴桶,似乎已經坐了下來,柳禾這才放心地把眼睜開了條縫。

入眼是美麗的背影。

符苓的骨骼走向纖細流暢,並不顯雄壯,這才讓她一直以爲他是個高挑些的女子。

似是意識到身後人在打量自己的背影,符苓抬手將墨發撩到了前方。

這樣,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在這種撲面而來的美豔面前,縱是再淡定之人,心下也很難全無波瀾。

柳禾定睛細看,很快就注意到——

在符苓的後背上,盛開着一朵如其人般豔冶魅惑的紅花,蜿蜒盤亙,有如烙印。

這是……

雖未回頭,可符苓卻還是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直勾勾的視線。

似乎是在盯着那朵醜陋的烙花。

雖然是有心將後背上的東西暴露給她看,可當少女真的在細細打量他的時候——

不知何故,他忽然有些想逃。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就在符苓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打算用長發將身後的圖案遮掩住時——

“……好漂亮。”

柳禾發自內心感嘆着。

雖說她不喜歡符苓這個人,甚至稱得上有些反感,卻也不得不打心底裏承認。

他真的很美。

尤其是後背這朵蜿蜒盛開的紅花,更是讓他好看得像個豔妖。

誇贊聲脫口而出的瞬間,柳禾自然不知,前方僵坐在浴桶中的男人眸光猛地一顫。

水下的雙拳不自覺地捏緊了。

符苓咬緊脣瓣,一時間心虛紛繁。

這個已經伴隨他多年,也讓他不得不背負一生的印記,這個令他引以爲恥的醜陋烙花……

居然被她說漂亮。

“你……”遲疑片刻,他終究忍不住開口,“不覺得它面目可憎?不覺得它很醜?”

柳禾擰眉,下意識否認。

“怎麼會?”

她不明白符苓爲什麼要這樣想。

這朵嫵媚至極的烙花看起來,簡直像極了現實社會的藝術紋身。

被那種詭異又誘人的紋路吸引,柳禾不自覺地緩步上前,徑自朝着他的後背伸出了手。

“……別碰。”

符苓身子一緊,迅速躲開。

等柳禾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他已經將如瀑的墨發散了下來,完全遮掩了那朵火紅的花痕。

符苓的抵觸如此突兀,儼然已完全變了個人。

“這個……就當你從沒看見過。”

那一刻的符苓,竟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不再輕挑,不再妖豔。

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冰冷和厭世。

那一刻。

柳禾好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或許符苓將自己扮成這副模樣的根源,就在身後這朵紅色的烙花上。

不知失神了多久,臉忽然被他甩過來的一串水珠子打溼了。

“你……幹什麼!”

柳禾抬手抹了把臉,怒瞪他一眼。

符苓一手撐着頭,另一只手慵懶地垂在浴桶邊緣,輕挑嫵媚地看着她。

“怎麼,看傻了?”

柳禾一哽,自知理虧。

她看着他的身子跑了神,的確不該繼續理直氣壯。

“過來,給本宮擦油。”

纖細皎白的長臂往她面前一伸。

今日的符苓有些古怪,柳禾深知不該在此時招惹他,索性乖乖走了過去。

下一刻。

擦拭花油的手卻被他攥住了。

“不要好奇,更不要試圖探究我過去的祕密……”

符苓略略側目,神情恍若洞悉一切。

“實話告訴你,我從不是什麼善人,就算你打聽到最後,也只會對我更加生畏厭惡。”

柳禾愣了愣,迅速把手縮了回來。

“我還沒那麼多管閒事,”她輕哼一聲,不悅道,“若非你們不夜堂窮追不舍,我們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一邊說着,她邊拿塗了花油的小爪子在他身上抓了一把,力道之大迅速在肌膚上留了紅痕。

“……”

看着臂間的小爪印,符苓緩緩擰眉。

“若是一輩子在宮裏當個太監,隨時都會被人戳破女身……這樣的日子,你當真願意過下去?”

柳禾動作一頓。

“怎麼,你能幫我擺脫這樣的日子?”

面對着她的試探,符苓卻不假思索地應了。

“能。”

不夜堂雖然不會像姜扶舟一樣,把世間至高之位拱手讓給她,卻還是能給她個虛名的。

畢竟這丫頭性情無爭,也不像是想要當女帝的樣子。

誰料小太監卻輕笑一聲。

“南瑤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這下輪到符苓愣怔了。

“你怎麼知道?”

按理說,姜扶舟應該不會在她面前提起南瑤。

柳禾笑而不語。

從前線索雜亂,她一時不知該從何串起,但若仔細想想其實也很簡單。

南瑤密室,紫色鳳形石,家族蒙難,她母親的夫郎……

還有南宮佞和符苓對她超乎尋常的關注。

只怕她現在這具身子,正是南瑤王室的一支血脈。

“南宮佞要想做天下共主,離不開我的身份吧?”

她頓了頓,細細觀察着眼前人的神情。

“先讓這天下大亂,趁勢扶持我當傀儡,待到時機成熟再殺我以除後快,自己上位……”

若皇室無後,自然要有另一人來接手這天下。

而不夜堂的南宮佞……

就想做這個人。

“你……”

沒想到她會將不夜堂的打算盡數看穿,符苓不禁愣在了原處。

“誰告訴你的?”

質問之時,他眼底多了絲駭人的殺意。

那一刻。

柳禾知道自己猜對了。

……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