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會紀帶着一行人返回到蘇州府北邊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蘇州府裏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他還沒有完全摸清楚。
爲免裏面的人問起他爲何會從南邊進入蘇州府,索性就帶着大家又繞回了北邊。
既然天已經黑了,他也沒有着急,而是命令蕭管家和郭飛領着手下在蘇州府城外安營扎寨,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再正式的遞書進城。
他是父皇正式任命的蘇州府未來的王,沒道理摸黑偷偷摸摸的進城。
況且第一次和蘇州府的官員們打交道,也必得是在白天,才能將對方打量得清楚一些。
蘇州府一行官員會如何迎接他這個未來的王爺,他很想好好地看一看。
第二日,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林會紀就醒了。他收拾妥當後,便帶着衆人往蘇州城城門趕去。
遠遠地,就看到了蘇州知府領着一羣人站在城門口。待走近些,林會紀發現這些人中有不少熟面孔,都是之前在京城有過一面之緣的官員。
等到了近前,蘇州知府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下官恭迎寧王殿下!”其他官員也紛紛附和。
林會紀微笑着點點頭,向衆人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他目光掃視了一圈,然後停留在蘇州知府身上,開口道:“知府大人不必如此客氣,父王既封我爲這蘇州府的王,以後還少不了要麻煩諸位大人。”
蘇州知府連忙回道:“寧王殿下言重了,能爲殿下效力,是下官等人的榮幸。殿下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城內備好了府邸,供殿下歇息。”說着,他側身讓開一步,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會紀也不推辭,當先朝着城內走去。身後的一衆官員見狀,趕忙跟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城,引得周圍百姓紛紛側目。林會紀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四周的環境。蘇州城完全不像傳言中的那樣百廢待興,民生凋敝,反而看上去街道寬敞整潔,商鋪林立,行人如織,好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林會紀不動聲色地微笑着點點頭,說道:“諸位大人不必多禮。”接着,他在衆人的簇擁下信步走進了蘇州城。
是了,蘇州府從來沒有向朝廷上報過蘇州府疫情嚴重。
既然沒有明面上報過,那就是沒有。
裝也得裝作沒有!
林會紀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但是走在旁邊的西爾薇卻明顯的聽到了,他接連不斷從鼻子裏冒出來的冷哼。
這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能忍的?
這要是按照他之前在京城時候的脾氣,會不會早叫人將蘇州府和這幫欺上瞞下的官員一個個綁起來扔大牢裏,再慢慢審了。
不知爲何,之前的西爾薇還經常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反正她隨時是會離開的,一旦離開,這些事情確實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不知爲何,進了蘇州府,她反而有一種被不解的命運纏身,快要窒息的感覺。
以至於從表面看起來,他這個王妃比旁邊淡然的王爺更加憂心忡忡。
林會紀和西爾薇在衆人的引領下來到了蘇州知府提前爲他們準備的府邸。
林會紀以舟車勞頓爲由,打發了蘇州知府和一羣唯唯諾諾的大臣。又朝蕭管家使了個眼色,蕭管家會意帶着二葫蘆出了府邸。
既然是專門爲他們準備的,肯定就不會讓住到裏面的人輕易的發現蛛絲馬跡。
這要查還得從外頭開始查起。
蕭管家輕車熟路領着二胡蘆在一盞香之內,將府邸前後左右的地形、方位、街道和臨近的人家都查了個遍。
還真讓他查出來一點東西。
這頭蘇州知府剛說完,中午替王爺王妃安排了宴席接風洗塵的事,領着衆大臣離開府邸還不到一刻鍾,蕭管家就已經回來了。
"如何?"林會紀受傷未愈,這會兒臉色有些發白。蕭管家推開書房門,進來的時候,他正雙手用力的撐在桌前,額頭冒着細汗,看來是傷口又疼了。
蕭管家走近兩步,小聲回道:"小的查過了,咱們這宅子坐落於蘇州府東南邊,只有前後兩個門可以出入。蘇州知府的府邸和咱們就隔着一條街。其餘各大官員的府邸也離這不遠。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附近所有街道上都是光禿禿的石壁和石階,有任何綠色的樹和草。"
如果是以前,林會紀可能並不關心府邸周圍的樹和草。
但自從知道了蘇州府的疫情和一種至毒的毒藥冰絲銀有關之後,他也不免得多往這邊方面關注關注。
宴會上,蘇州知府帶頭舉杯,歡迎寧王的到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會紀忽然放下酒杯,看着蘇州知府問道:“本王初來乍到,對蘇州的情況還不甚了解,不知知府大人能否給本王介紹一下?”
蘇州知府忙起身,恭敬地答道:“殿下,蘇州此地物產豐富,人民安居樂業。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林會紀追問。
“只是近年來,蘇州城中時常有災民出現,影響了城中的秩序。”蘇州知府低頭說道。
林會紀眼中加裝閃過一絲驚訝,又明知故問道:“災民?爲何會有災民?”
蘇州知府嘆了口氣,“唉,殿下有所不知,江南一帶連年受災,莊稼收成不佳,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只能淪爲災民。”
這可真是賊喊捉賊,自己家都成啥樣了,還往別人身上推,江南的災這鍋背的真冤!
林會紀微微皺眉,“哦,江南受災,朝廷怎麼沒收到一點兒消息?”
“朝廷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蘇州知府再次猶豫起來。
“只是什麼?”林會紀的聲音不禁冷了幾分。
蘇州知府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狠狠嘆了口氣說道:"如今北邊邊關未穩,國庫需得緊着邊關將士,這南邊災民即使自己苦點,也不願拖累了國家......"
林會紀聽到這兒似笑非笑看向蘇州知府,也不接茬,就想看看他要怎麼圓了這套說辭。
別人不給他面子的時候,他向來也沒興趣給別人找臺階下,他還沒練成這個愛好。
旁邊蕭管家都氣得癟嘴咬牙了,林會紀怎麼會還沒聽出來,蘇州知府這是在拿話點他呢。
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剛到蘇州,第一頓飯,這知府就給他設了個鴻門宴。
敢情城門口那一片繁華在這一頓飯之後,就不用裝了唄。
原因這不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