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皇帝懷裏,雙雙推開了殿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殿外下的雪花大如鵝毛,像是被人撒下來一樣,又大又密。
殿下還有掃雪的宮人,他們身上也蓋上了雪花,見我們出來,跪在我們面前,就像個雪人。
“如果我們有個孩子,現在就能看他們堆雪人了。”皇帝用只有我們兩個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不能與皇帝共情,我體虛入骨,想要懷孕怕是不那麼容易。
皇帝懷中抱着我,一直站在殿前,看着雪花慢慢從我們二人眼前滑落。
這種景象在幾百年以後,已經很難得一見了,但是我現在並沒有欣賞美景的雅興。
想着太後的話,又想着我回不去家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就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皇帝正好低頭看到了這一幕,問道:
“皇後,怎麼還哭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我的悲傷,只搖了搖頭。
皇帝也一頭霧水,只以爲我是頭疼難忍,說道:
“既然頭疼,咱們就回去?”
還沒等我說話,我就聽到殿下傳來了太後的聲音:
“我的兒呀,這麼大的雪,你們兩個還出來。”
我轉過頭,正好看見太後從宮外走了進來,旁邊的太監給打着傘,太後的懷裏還抱着一只純白的小貓,貓的毛發潔白似雪,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是太後抱了一團雪球。
皇帝沒有把我放下來的意思,衝着太後微微屈膝:
“母後恕罪,皇後大病未愈,兒臣等不能給母後行請安大禮了。”
說話間,太後已經走到了臺階上,連聲說道:
“無妨,無妨,快進殿,外面多冷啊,皇後還病着。”
皇帝又抱着我走進了殿內,俯身把我放在了榻上。
我見到太後,頭更疼了。
太後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對着我噓寒問暖:
“果果那日和哀家說完話,出門就昏倒了,可是給哀家嚇了一大跳,宮務繁忙,果果也要珍重自身才是,怎麼那麼不小心。”
我感覺我頭上的神經在一節一節地跳動,想要對太後笑一下卻笑不出來,強撐着不適,牽強地說道:
“多謝母後關心,兒臣的身子向來如此,這都是難保的事兒。”
“那怎麼行。”太後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看不出來任何問題,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依哀家看,現在宮中的嬪妃太少了,皇後也沒有助力,更是沒有高位嬪妃幫襯,皇帝是時候封一個高位嬪妃,來輔佐皇後才是呀。”
不愧是太後,軟刀子殺人都不見血。
她的這些話,明擺着是要分我的權。
但是她錯了,我始終就不在意這些,如果有人把我的後宮之權全部接手我才開心。
她喜歡權利,不代表天下所有人都喜歡權利。
皇帝一聽太後這麼說,眉頭微微皺起,也感覺事情不太對勁,說道:
“朕以爲,現在宮中的事,皇後一個人就忙的過來,今時不同往日,宮中的妃嬪也比以前少多了,並沒有什麼大事,貿然冊封高位嬪妃,容易引得他人非議。”
皇帝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了,這個意思就是皇後沒有招你也沒有惹你,你降皇後的權利幹什麼?
太後沒想到,一直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今天沒有那麼聽話了,但是這種事兒她也不能表現出來不滿,只能喫下這個暗虧,笑道:
“皇帝這麼一說,還是皇帝考慮的周全,哀家老了,哀家就是心疼皇後。”
皇帝轉身看我,道:
“皇後就是太過軟弱,之前才引得妾妃不敬,其實皇後完全可以不那麼多心。”
我點點頭,對太後說道:
“啓稟母後,兒臣已經在張羅着給陛下選秀了,用不了多久,宮中就要再添新人了。”
我在這個時候和太後說這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就是要讓太後知道,我不稀罕你們皇家的恩寵。
果然,太後有些震驚,但也沒說別的,笑着說道:
“宮中再來多少的妃嬪,陛下的心始終在皇後身上,皇後也應該盡快養好身子,爲陛下添一位龍子才是啊。”
我不想和他們討論這個話題,說道:
“說起來,孟美人可是快臨盆了,希望能是一個小皇子。”
皇帝笑着跟我說:
“孟美人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朕還是更期待皇後與朕的孩子。”
得,這個話題還轉移不過去了。
太後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談,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回宮去的意思,皇帝其實早就有點不開心了,但畢竟是太後,皇帝也不能下令趕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太後聊天。
我本身身體就十分不適,太後還一直賴在這裏,我還要拘着禮數,更加難受了。
一直到了晚上,太後才抬起屁股準備回宮,我被病痛折磨地天旋地轉,皇帝一個人出去送的太後。
沒過多久皇帝就回來了,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皇後病重,朕心不安,今夜就留在皇後的宮裏陪皇後。”這是皇帝的說法。
我也沒法拒絕,也沒有立即說話,只好默認。
白子宴在旁邊說道:
“陛下擔心娘娘,今日都沒有上早朝。”
是他自己懶得起牀吧,我並沒有感覺到有多感動。
皇帝洗完了澡,躺在我身邊看書,我的耳朵裏仿佛一直都回蕩着夢裏那個女人的話,不願意往皇帝身邊靠。
但是同時我也懷疑這夢真的是另有所指,還是說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真的被一個夢而左右了心神實在是可笑。
我想着這些,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頭疼稍微緩解了一些,但是也還沒好徹底,剛睜開眼雙雙就和我說,太後一大早就讓人送來了一大堆補品,說是給我補身子用的。
不過都是沈家的女兒,從這個人的宮中搬到那個人的宮裏,不能說是太後的功勞,她的這些補品,裏面有不少數都是父王給的。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這一病就是整個冬天,直到了皇帝選秀那天,我還是強撐着病體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