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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林爾斯府上地下酒窖。

這裏常年低溫不見天日,儲藏有各式酒類,陶罐石罐玻璃瓶之類的器具林林總總,整整齊齊擺放在架子上。

今日要來尊貴的客人,僕人對照着名單,提着燈小心穿梭其中,不知何處忽而傳來清脆的玻璃破碎聲,他並不在意,猜測應當是同行來的其他人粗心摔了珍貴的酒品。

燭火忽明忽暗的照着,他覺得小腿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碰,提着燈的手隨之緩慢收緊,他有點僵硬的低下頭,看清是一只小黃狗。

小黃狗脖頸上戴着一塊純金打造的名牌,親暱繞着僕人小腿轉來轉去,尾巴搖啊搖的。僕人認出來這是西西伊農閣下才收養的那只,略微松了口氣,暗笑自己居然被一只狗嚇到了。

“帕託小少爺?”他試探性叫了叫,俯下身把小狗抱了起來,小黃狗並不似傳聞中那樣嬌氣,反而是出乎他意料的乖順,並未掙扎。

僕人松了口氣,邁步朝來時的方向走,準備帶小少爺離開酒窖,才走沒幾步,捧着小少爺的手忽而一陣灼痛,他忍了忍才控制住自己沒丟下小少爺,小心哄道:“您乖一點,我帶您離開酒窖。”

大概是被小少爺抓傷了了,他不甚在意地低下頭,掃了掃灼痛的地方,詫異的發現雙手並無任何傷痕。

無來由的痛楚卻不曾停歇,反而越燒越烈,蔓延的灼痛燃上四肢與胸腔,眼前漸漸被血色覆蓋,他清晰感受到脣齒間的鐵鏽味。

驚懼只維持了很短的瞬間,未知的存在良善的沒有給予僕人更大的痛苦。僕人身上不被喜愛的襯衫長褲得以存留,喫飽喝足的小黃狗抖了抖尾巴,從堆積的衣服裏探出頭。

它靈巧攀上酒窖的架子,不加收斂的尾巴再次掃落一瓶酒,視線所及,不遠處,最後一位僕人正半跪在那裏,認真核對着酒類的記載。

最後一位甜點。

……

午後陽光溫柔灑落,帕託從酒窖入口慢悠悠走出來,打了個飽嗝,在毛發上燃燒着的火焰慢慢熄滅,敏銳的鼻子翕動了下,它倏地轉頭,感受到了更甜美的味道。

在哪裏?

身影消失在層疊的綠叢間,奔跑的殘影徐徐消散,它很快找到自己心儀的地方,帶有棱角的寶石熠熠閃着光。

這裏是易林爾斯公爵府邸的待客廳,香甜的氣息縈繞不散,帕託瞬息捕捉到氣息來源,張牙舞爪撲向甜美的食物,卻有一個無法抗拒的力道先一步把它抱起來,不輕不重撫了撫它的毛。

這簡直像是……像是……

脊背漸漸僵直又顫抖着松懈下來,即將炸開的金毛戰戰兢兢,竭力不炸毛,竭力保持着柔順的手感以求取悅更強大的存在,一道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小帕託嗎?”

“是呢,您還記得它?是索斯德閣下託付給祖父撫養的,祖父很喜歡它,經常邊抱着它邊讀書。”

!!!

後一道聲音熟悉的宛如天籟,小狗輕易認出這聲音的主人,也認出這是……是……是可以求助的對象!

“難怪未曾見到索斯德爺爺,卻見到了帕託。”

香甜的氣息仍縈繞不散,恐懼早就壓下了狩獵的本能,小黃狗讀不出大人的歡聲笑語,抬着溼漉漉的眼睛,絕望看向自己眼中的救星。

正在給客人倒酒的路易斯:?

貴族少爺看了看乖順聽話的小帕託,又看了看似乎很喜歡小黃狗還在溫柔順毛的紀評先生,繼續笑着道:“帕託平日裏很活潑,不怎麼給人抱,難得它如此親近您。”

帕託眼露絕望。

這份極其人性化的絕望被路易斯精準捕捉到,他輕咳一聲,默默念了句自作自受,才轉移開視線,繼續倒酒這項光榮而偉大的工作。

他拿的是上好的鮮花酒,即便尚未飲用,濃烈卻不壓人的芳芳仍很快四散開,如同正身處花海中。

玻璃杯中輕輕搖晃着澄澈的色澤,路易斯將其展示出來,微笑着柔聲介紹:“或許您有所耳聞?產自喀客什莎計海域的水粉花,一生共經歷三次變色,花苞期是淺粉,盛開時會在極短時間內快速變爲粉紫,直到即將凋謝時的濃紫。”

“這種花酒以水粉花爲原材料,同樣繼承了這一特點,會出現三種顏色的變化,以粉紫色時口感最佳。”

熟知下文的老管家和僕人們微微低下頭,暗嘆路易斯少爺真是改都不改說辭,無論是迎接舒溫夫人也好,還是現在迎接帝國公主也罷,居然都用着同樣且敷衍的套話。

但被路易斯注視着的芙羅拉粉面含羞,小公主似乎並不知情,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微微仰起頭,耐心聽路易斯的下文。

路易斯深情道:“我美麗的芙羅拉,請您允許我贊頌您的美貌,這杯酒的顏色就像您的眼睛那樣嬌豔動人,讓人想到美麗的春天,情不自禁便要深醉其中。”

芙羅拉露出一個含羞帶怯的微笑,接過酒杯,聲音越來越小:“您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樣回答您了……”

紀評:……

第三者紀評側開眼睛,從偏門口的位置退回座位,抱着小帕託默默坐了下去。縮在他衣袋裏的瑪瑙好奇冒了個觸手尖尖,小心翼翼在毛發的掩護下碰了碰送上門的小寵物。

溫熱的、發顫的、香甜的。

幾乎同時聽到囈語的紀評萬萬沒想到瑪瑙會突然有食欲,有點無奈的緊了緊抱着小帕託的手,試圖以此暗示瑪瑙這個不能喫。

小狗並不知道這細微的暗示,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絕望的閉上眼睛。

無邊的絕望裏,又有個救星的聲音響起來了!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