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誠饒有興致的站在樹梢望着屬下們落荒而逃。
清理小和的部落其實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事實上也的確按照當初田下的設想,茅誠打開大門之後,屬下們一擁而上。聚集地之中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守衛和老弱婦孺,所以基本沒有什麼像樣的抵抗。只是小和與幾個手下聚在木屋中淫樂,發現大勢已去之後守着屋子負隅頑抗,在茅誠親自出手之後也就沒了任何懸念。
田下帶人挨着屋子殺了個痛快,茅誠只是在屬下欲對一些女眷不軌之時才出聲制止了一下——他還是有一些底線的,包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幼童也會心有不忍。不過部落間的爭鬥就是如此殘忍,稍稍適應一下也就是了。
放火燒屋的濃煙吸引了外出的青壯,屬下們埋伏在樹林之中來一個殺一個。在聚集地中繳獲的弓箭起了作用,雖然只是簡陋的長弓,居然也被水生使得有聲有色,茂密的樹木也絲毫不影響他百發百中,讓茅誠都有些刮目相看,心中更篤定他家中必是山裏少有的天生獵人。
處理完所有部落之民,屬下們並沒有覬覦戰利品,只是收集了一些小和藏在屋中的金屬。確實如海生所言,不過是一些被其他部落遺棄在廢墟中的廢銅爛鐵,不知是否小和有意爲之,數量倒還真不少,不過質量不怎麼樣罷了,有一些可能還是劫掠之人故意丟棄的——這也不妨礙茅誠的屬下將之視若珍寶,畢竟除了田下幾人,其餘人的武器也是慘不忍睹。
就在手下們還在聚集地廢墟中尋寶之時,一直站在外圍高處的茅誠忽而發現了敵蹤——東南邊的樹林中響起了大批人馬的呼喝聲,或許是燃燒的黑煙吸引了一支在附近劫掠的隊伍,只是不知到底是怒國還是伊都國的人。
茅誠再向上躍起立在更高的枝頭,隱隱看見林中密密麻麻怕不是來了上百號人,這些人大部都穿着統一的服飾,小部分人手中拿着制式武器,一看就知並非一般部落兵士。
聚集地中屬下們也聽到了動靜,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往茅誠處望去。
微微皺了下眉頭,這麼多人肯定確實麻煩,即便自己殺到手軟也不知能否全身而退。茅誠當機立斷衝後面揮了揮手,田下立即集中了所有人,在茅誠指引下往相反的方向退出。
看到手下們進入西邊的山林,茅誠倒是不急了,在樹冠中藏好身形,想看看下方到底是哪方的人馬——前方十幾個似是探查的兵士們在茅誠腳下走過,一點也沒發現頭頂之上有人窺視。相隔了十幾步的距離便是大部隊,茅誠不屑的盯着分散在林中的人羣,心道也不過就是人多了些,看這架勢也是羣烏合之衆。不過大部兵士的後方有數人手持大盾,謹慎的護住了一架牛車,這防衛陣勢倒是有些模樣。
那架牛車之上必是這些人的頭領。茅誠凝足了目力向車上望去,不禁一下笑出了聲——一個身材矮小略顯強壯的人有些怏怏的站在那裏指揮,不過這人臉上不知何故竟畫了一只完整的烏龜,龜殼龜頭四條手腳清晰可見,尤其烏龜的四肢在那人誇張的表情下竟有了些活靈活現的味道,確實讓人引俊不禁。
茅誠的笑聲終於引起下方人馬的注意,他們發現頭頂之上居然有人,一時間紛紛聚攏在一起御敵,卻對身在高處的茅誠沒有什麼好辦法。待那首領吆喝着人拿來弓箭之時,茅誠早在哈哈大笑聲中飛身而去。
牛車之上的人正是赤驥。
自從那晚被人惡整之後,赤驥也知自己肯定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在想盡辦法也洗不掉臉上的烏龜之後,他便自暴自棄的任由它去了。但一想到這人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如此爲所欲爲都無人發覺,那摘掉自己的腦袋也不過易如反掌之事,赤驥就恨不得長了翅膀即刻飛回父親身邊,外面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
返回怒國的路途並不算遠,赤驥一路之上也將滿腔怒火發泄在了不彌國的部落之上,凡是所經的聚集地無論大小都沒有逃過他的劫掠,因而走到此處之時赤驥的隊伍反而比遇到山門商隊之時還多了一些。
前方探路的兵士回報看到了濃煙,看規模應有個聚集地,只是想來已遭了劫掠。赤驥從牛車上坐起,心中想到的是遭遇了伊都國的人馬,他最近已將一路上的聚集地都視作自己的禁臠,豈是他人可以染指,於是指揮隊伍加緊了腳步想要從“盟友”手中分一杯羹。
不想剛剛接近地頭就被茅誠擾亂了陣腳。看到茅誠高來高去的身影,赤驥心中一驚,莫不是又碰到了那些高深莫測的人?他立時就要掉頭逃跑。但稍待片刻毫無動靜,赤驥也不是笨人,立時反應過來對方應只有一個人,這才看到他們兵強馬壯就掉頭逃竄。於是新仇舊恨一下子湧上心頭,今日我這麼多人,還拿不下你一個?
“給我追!追上去!”
赤驥站在車上揮動着手臂,勢必要將茅誠斬於牛下。
聽見統領的呼喚,怒國兵士仗着人多勢衆,一股腦的衝着前方追去。不多久衝出這片山林看到正熊熊燃燒的小和聚集地也過門不入。反正明顯已被人捷足先登,肯定沒多少油水可撈。
田下等人走的匆忙,因而也顧不上掩飾自己的行蹤,很輕易就被怒國人發現了林中踐踏的痕跡,大隊兵士呼喝着沿路追擊。赤驥趕到之時起碼有過百的兵士已經追入了對面的密林之中,將原本的足跡踩踏的亂七八糟。不然若是被赤驥發現茅誠居然還有不少同伴,估計也不敢再追下去了。
茅誠一邊笑一邊追上了屬下們的步伐,落在拖後的田下身邊。
“你可知有部落以烏龜爲圖騰的?”茅誠笑的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卻從未想過是山門之人給與赤驥的懲戒。
田下搖搖頭,“我其實沒有去過太多地方。可能......有吧。”
“會有人將圖騰文在臉上麼?”
“有的。”不少部落中的統領或是大巫都會把圖騰畫在身上,以求庇佑,這田下還是知道的。
“我說的是這種,”茅誠一面在臉上畫了個圈一邊說,“文滿整個臉的。”
“那他一定很虔誠。”田下很是平靜的回道。
茅誠聳聳肩膀,也不知說些什麼,這九州大島上的土著還真是千奇百怪。
“嗯?”後方的呼喝聲明顯越來越近,茅誠皺起了眉頭,不就是笑了幾聲,你還沒完沒了了?
“大人可知是哪裏的人馬。”連田下都聽見了追兵的聲音,很是擔憂的問道。
“不清楚。不是怒國就是伊都國。你抓緊幾步,讓水生帶路先行。我再去看看。”茅誠倏地剎停前進的步伐,繼而斜向後掠起,在樹梢幾個起落又返了回去。這一次他藏身在更高的樹梢中,隨着寒風蕩起的枝頭凌空飛渡,幾個呼吸間已看到了對方打頭的幾人。
那些士兵雖然口中喊得大聲,卻有些雷聲大雨點小,來回揮舞着手中簡陋的兵器更似在開路。後方大隊人馬在頭領的指揮下漸漸追了上來,排成了一道兵線向前搜索。
茅誠這次看得更仔細,發覺這些兵士也不過是稍稍受了些訓練的土著流民,看身手裝備還真不一定是田下他們的對手。想起這次帶屬下們出來本就以練兵爲主,他不禁嘴角一扯,有些愜意的在一棵茂密的樹冠之中抱頭躺下——就讓他們體會一次被追擊的快樂吧。
前方正在撤離的十人隨着水生向西而去,雖然已從快步變成了慢跑,但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因爲方才田下說大人已經向後去阻擋追兵了。
直到一根硬木削成的箭矢忽而從高高的半空落在田下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