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楓在最信任的赫斯面前,將自己的弱點和無助都暴露無遺。
她的眼睛不會再也好不了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再也不可能離開基地獨自闖蕩了。
看到應楓落寞的神情,赫斯心中分外自責,他就不應該讓應楓離開他的保護範圍。
“徹底看不見了?”
“唔…”應楓搖搖頭,“在光線明亮的前提下,能看到物體的大概輪廓和明顯的顏色,但是看不清楚,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膜一樣。”
“比如現在,我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但是看不清你的臉。”
赫斯聽到她這麼說,心中頓時有些沉重,但他卻語調輕松地安撫她,“不用擔心,有我在,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嗯!”應楓揚起臉,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
赫斯從這個笑容裏忽然找到了應楓曾經的影子。
現在的她和曾經的應楓容貌完全不同,但她依舊是他的應楓。
“咕嚕~”應楓忽然捂住肚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笑。
她餓了。
赫斯看到應楓這個模樣,不自覺低笑出聲,連沉重的心情都緩和了些許。
他抬手給她撥開落到眉眼上的一縷碎發,“我去給你做點喫的,喫完我們再看看怎麼治你的眼睛。”
“好,我想喝……”
“蘑菇湯。”赫斯搶在應楓前面說出了她曾經最愛喫的食物。
“嘻嘻,辛苦你了,好久沒有喝過蘑菇湯了。”應楓發現還是在赫斯身邊最舒心自在。自從離開了赫斯,她連蘑菇湯都沒喝過了。
“能走嗎?”
“可以啊,雖然看不太清,但在家裏我閉着眼睛都可以走。”
應楓自信地邁開步伐,往餐廳方向走去,還沒走幾步就被牆邊一個箱子絆了一跤!
應楓反應迅速地調整動作,換做原來的她哪怕全瞎了也不會摔跤,可她如今重傷初愈,身體還有些虛弱,幸好赫斯一直在旁邊看着她,在她摔倒前抱住了她。
摔倒的衝力很大,但是赫斯穩穩撈住了她。
應楓本能地抱住了赫斯的腰,整個人都撲進了他的懷裏。
咚!咚!咚——!
這一刻,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應楓鼻間盈滿了赫斯身上的清淡冷香氣息,明明是很熟悉的味道,卻因爲視力的缺失,在別的感官中無限放大,令她此刻有些眩暈。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抱住。
時間在這個清晨好像靜止了。
赫斯知道自己不該這麼一直抱着應楓,可他無法控制自己,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早就想這樣靜靜的、緊緊的,抱着她。
曾經無法宣之於口的隱祕心思,在現在似乎有了新的可能。
過去不管內心多麼煎熬,他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應楓把他當哥哥,他也努力把他當弟弟。
可現在,不管在何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已經不再是義兄弟。
應楓感覺抱着自己的手臂和胸膛越來越燙,炙熱的溫度將她驚醒,她立刻把赫斯推開了。
應楓有些尷尬地站好,第一次慶幸自己此刻看不清,不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才好。
“啊哈哈……想不到我居然有被箱子絆倒的一天。”應楓幹巴巴緩場的話沒有得到赫斯的回應,空氣在這一刻分外幹灼。
她後退一步抬頭看向赫斯,有些不好意思,“沒撞疼你吧?”
“沒事。”
赫斯的嗓音似乎有些暗啞,應楓猜測大概是他昨晚沒睡好的原因。
“不然別做蘑菇湯了,多麻煩,我喫一塊壓縮餅幹也是一樣的。”
“不礙事。”
赫斯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聲音再次變得磁靜透亮。
“我牽你過去吧。”
應楓立刻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見,慢慢走就是……”
應楓的話還沒說完,赫斯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赫斯的手指幹淨修長,手心寬闊溫熱,正好將應楓的手整個包在掌心。
“走吧。”赫斯輕輕拽動應楓,帶着她慢慢往餐廳走去。
等應楓坐好以後,他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語調溫柔,“你乖乖坐好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嗯。”應楓神色微微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她忽然覺得有些別扭,赫斯怎麼怪怪的……
應楓抬手捂住有些不規律跳動的心口,她也好像怪怪的。
嗯?
把手按在胸口的應楓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她她她好像…沒有穿內衣啊!
昆侖基地服飾店老板娘戲謔的笑容在她腦中浮現。
自從被老板娘笑過以後,關於女孩子要穿內衣這件事,她就一直銘記於心。
可在回到曾經熟悉的家裏後,她直接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女孩子的事實!!
早上她甚至渾身赤果地在赫斯面前變成人形,這……
應楓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又羞又尷尬的應楓直接從餐桌邊起身,發揮她0.1的視力、100%的好運氣安全快速地跑進了房間,咚一聲關上了門。
“應楓?”赫斯發覺她的異樣立刻從廚房追出來。
他跑到應楓房間門口想開門,卻發現門從裏面鎖上了。
赫斯在外面焦急地拍門,“應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快開門。”
應楓直接撲進了被子裏,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一點也不像原來的她。
赫斯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小時候兩個人還經常一起洗澡來着,現在雖然變成了女孩子,可她本質上還是原來的她。
理智上她想的很清楚,可身體上卻依舊覺得很羞赧。
真是……日了——嗶!
“我沒事。”應楓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地傳出來,“我忽然有點困,我想睡一會兒,你不用管我。”
站在門外的赫斯眉頭緊皺,並沒有相信她的話。
應楓趴在牀上正抱着被子自我催眠引導中,門忽然開了。
應楓登時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竄進了被子裏。
赫斯隨手把備用鑰匙放在門邊櫃子上,快步走到牀邊想掀開被子查看,可是應楓抓得死死的,一條縫都沒給他打開。
赫斯怕太用力會傷了她,安撫地拍了拍被子裏隆起的一坨,“應楓,你到底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我除了眼睛看不清,沒有哪裏不舒服。”
“那你這是怎麼了?”
“我——”
應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自己忽然性別羞恥這種事要怎麼和他說啊。
就連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本身,也足夠羞恥了。
啊啊啊啊啊啊,蒼天啊,她爲什麼會被赫斯帶回來,她就應該在外面流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