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後,一個中性打扮的短發女人滿臉熱情的說道:“哎喲,稀客呀!快進來吧!”,然後招呼他去沙發上坐下,遞上一杯熱茶:“來,嘗嘗我剛入手的曼松。”
他連忙接過茶杯,有些不好意思的慚愧道:“這麼晚了還過來家裏打擾。”
“歡迎打擾!”女人笑了笑,直截了當的說,“無事不登門,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有事就直接說吧。”
“還是二嫂最了解我。” 他衝女人輕松一笑,問道,”二哥在家嗎?”
“他啊,跑萊州視察工作去了。”女人彎腰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一包中華煙和一個煙灰缸遞給了章道存,“有事跟我說也行。”
他接過後,嬉皮道:“那感情好,跟你說比跟我二哥說管用多了。”
女人哈哈一笑,“那得看是什麼事。”,她起身朝廚房走去,“我去給你洗點水果,等會咱們慢慢聊哈!”
他急忙阻止道:“別麻煩了。”
女人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端了一盤紅提出來,語氣親切的說:“這有啥可麻煩的!”
她是章道存同父異母的二哥許道之的妻子,柴珺,算是根正苗紅的將門之女,性格也是極其的英姿颯爽。
柴珺比章道存大了十幾歲,她嫁給許道之時眼前這個小叔子才十歲,所以一直對他愛護有加,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樣。
許道之私下裏是個耙耳朵,家裏的事都是柴珺說了算,夫妻倆結婚三十多年,感情依然恩愛濃厚。
章道存將手機裏的資料找出來拿給她看,語氣誠懇:“二嫂,我想找你幫我撈個人出來。”
柴珺接過手機,拿起茶幾上的眼鏡翻閱了起來,她看完後稍稍皺了皺眉,面露爲難的搖了搖頭,將手機遞還回去時順便解釋道:“小弟,你知道的,官場上的事他是不允許我插手的,這事如果瞞着他,憑我自己的力量是肯定辦不成的。”
“但這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章道存點起一根煙來,滿面真誠的看着她,眼神中帶着一番懇求的意味。
柴珺好奇的打趣道:“涉案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勞你這番?”
他手中夾着煙,聳了聳肩,擠眉弄眼道:“情人!”
“你這臭小子又誆我!” 柴珺啞然失笑,“這個叫楊愛華的不僅五十多歲,而且進去都快五年了......”
“是我喜歡女孩的母親。” 他彈了彈煙灰,然後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回道。
柴珺噗呲一笑,將信將疑:“真的假的啊?別誆我!”
他嚴肅的說道:“真的。”
柴珺思考片刻後,豪爽的說道:“那二嫂這把爲你豁上了!”,然後起身拍了拍章道存的肩膀,親切的許諾道,“放心吧小弟,我去做好你二哥的工作,回頭你把資料發到我手機上。”
“就知道二嫂最疼我!小弟欠你的恩情八輩子都還不完!”
已經四十幾歲的章道存,在柴珺這個如母般的嫂子面前,開心的像個撒嬌的少年。
從許道之家出來後,他沿着省委家屬院的小徑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車上。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如此坦蕩的在柴珺面前承認詩音是他喜歡的人。
阿龍眼見他眉目舒展,心情愉悅,於是主動試探:“老板,接下來回哪兒?”
“去玖璽城。”
玖璽城是他給另一個情人康歆妤安排的住所,那裏距離詩音所住的小區僅相隔一個街口。
而三年前與他籤下過契約的康歆妤,就是之前在釣魚臺走廊中挽着他胳膊的嬌豔欲滴的女人,比詩音小一歲,章道存幫她投資開設了一家紅酒會所。
康歆妤外貌長得嬌豔至極,但是與程知意並無相似,性格上亦大相徑庭,但好在頗有才情,認識章道存之前是個專業的自媒體寫手。她曾在豆瓣上寫過一篇張雨生的歌評,引起了他的共情。
最初他們只是在網上交流,後來又覺靈魂契合約着線下見面,眼看康歆妤已經快要愛上他了,章道存立即扔給她一份協議,從此她便做了他的合約情人。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康歆妤對這段感情表現的有些高調,絲毫不願掩飾,伴隨着對他佔有欲越來越強,她對章太太的位置似乎是虎視眈眈。
“老公!”
看見他進門,正在客廳練着瑜伽的康歆妤歡呼雀躍的衝上去抱住他,仰起頭欲向他索吻。
他微微一笑,但還是用手輕輕的推開了她:“別鬧,我有話跟你說。“
康歆妤急忙拿出他的拖鞋,想爲他換下皮鞋來,卻聽見他說:”不用,我說完就走。”
她臉上的驚喜之情瞬間消失,眉梢之間只剩下失落,屏聲息氣的跟在他身後朝沙發的方向走去。
男人坐到沙發上後,先是低頭沉默了幾分鍾,然後抬起頭來平靜的說道:“我們分開吧,提前一個月終止合約。”
康歆妤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問:“爲什麼?是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
她面如土色,眼中充滿委屈的問道:“我可以不要你給予的一切物質,也不能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嗎?”
章道存此刻不忍直視眼前的康歆妤,他的目光凝視着前方窗外的夜色,語氣中帶着愧疚:“是時候該結束了,我再多送你兩套房子作爲補償。”
女人潸然淚下,咆哮道:“你整天就知道錢錢錢,我想要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錢!”
他沒有生氣,只是口吻中充滿無奈:“那就更應該分開。我能給你的只有我的錢,別的不行。”
“快三年了,你就看不到我對你的真心麼?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愛。”
“愛過,但是需要好聚好散。”
康歆妤雙手捂在臉前放聲大哭,邊哭邊說:“老公……我知道以前的我很任性,可是,現在我已經變乖了啊,不再爲你身邊還有別的女人而跟你發脾氣了,就算你不給我一分錢,我也願意一輩子沒名沒分的跟着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離開我?”
章道存面對她的失聲痛哭滿懷愧疚,心中無法再繼續保持平靜,他點燃一根煙,狠狠的吸了幾口,試圖靠尼古丁來保持自己的理性,不要感情用事。
康歆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委曲求全:“求你,別連我愛你的權力都剝奪掉。”
男人嘆了聲氣,轉過頭來愧疚的看着她,沉默良久後,最終理性還是沒有戰勝感性。
他起身去坐到了康歆妤身旁,一把將她抱在懷中,用襯衣的袖口爲她拭去眼淚,心疼的說道:“算了,繼續待在我身邊吧。”
像章道存這樣的男人,圖錢圖利的女人們往往與他相處起來會比較容易,因爲利益滿足之後的懂事女人便不會再找事兒,比如林湘、白霜以及此時的詩音。反而是那種不在乎利益,只想要愛的女人才是最讓他無奈的。
自程知意死後,他不是濫情,而是變的博愛。因爲心裏始終有個白月光存在,所以目前沒有哪個女人能成爲他的唯一,當感覺喪失之後便會跟她們好聚好散,體面的結束。
他心中清楚,以往那些女人們在結束之前的挽留無非是不舍他這臺‘印鈔機’罷了,包括林湘在內,如果他落魄至一無所有,也就不再那麼‘迷人’。
但康歆妤不同,她迷戀的是他在精神層面上的滋養。康歆妤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只是網絡上一個隱藏着馬甲的路人甲,平淡無奇。她對他確實真心,舍不得的是他這個人。而他偏偏既給予不了她一片完整的心,又舍不得去傷害她那顆赤誠的心。
越是高位者往往越愛真誠,即使他再不是個東西,看到一顆真心也會不忍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