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腦海中反復回憶着在CASANOWA中碰見過的白霜母子,爲什麼章道存會說都沒有生下來?並且,當他提到另一個時卻欲言又止。
彼此沉默大概十幾分鍾過後......
“你有過幾個男朋友?” 失眠的男人問向他懷中同樣絲毫未有睡意的女人。
“三個。” 詩音停頓片刻後又解釋道,“真正意義上來說卻只有一個。”
“爲何?”
“因爲只有他對我是真心的,其他兩個是爲了跟我上牀,而我是因爲貪圖他們有錢。”
“怎麼,以前跟別人也籤過合同?”
“那倒沒有,他們是未婚單身的大學同學,我曾以爲可以通過談婚論嫁去解決一些現實中的難題。”
男人直截了當:“我幫你解決。”
“其實解決的差不多了。”
男人突然將她的手攥緊,語氣寵溺:“雖然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但你要把我當成是你的男人,當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開口就好。”
她聲音微顫:“謝謝章先生,剩下的事我真的可以慢慢地解決掉。”
“叫我什麼?”
“章......” 詩音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個熱吻打斷。
幾秒過後,呼吸再次變急促的男人突然停止了進攻,他語氣中充滿愧疚的嘆道:“算了,我還是舍不得,你和她太像了。”
“嗯?和誰?”
男人未作回答,他按開牀頭櫃上的燈控開關,起身去客廳摸尋他的煙與打火機。
一分鍾後,他嘴中叼着一根煙,手中端着詩音送給他的那個藍色煙灰缸朝牀前走來。
他半臥倒在牀頭前,默默地吸着煙,語氣低沉:“你剛才問起的另一個爲我懷孕過的女人。”
詩音也從牀上爬起來,她拾起浴巾裹在身上,微微勾脣:“你愛她嗎?”
男人堅定地回答她:“當然愛,可是已無法再相愛。”
詩音疑惑的看着男人:“是她嫁給別人了嗎?”
他無奈的感嘆道:“寧願如此。”
“可以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嗎?”
“嗯。”,男人心如死灰的顫抖道,“如果當年那個孩子能活下來的話,差不多是同你一樣大。”
自95年12月25號中槍以後,章道存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程知意下葬的一周以後。
那天,他在即將醒來之時做了一個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的噩夢。
夢中,程知意一身素雅白裙,她對身旁牽着她手的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說道:“寶寶,跟爸爸說再見吧。”
小女孩衝他揮了揮手,她眨着一雙似黑色葡萄般的大眼睛說道:“爸爸再見,我還會回來找你玩的哦!”
小女孩說完之後,程知意抱起她就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章道存的夢中。
他瞬間從夢中驚醒,看見自己身處醫院病房之中,於是慌忙向眼前的女人喊道:“媽!知意呢?”
章若慈輕言安慰道:“兒子,你先好好養傷吧。醫生叮囑過只能輕微活動,情緒要平靜才能利於傷口的恢復。”
他焦急的哀求道:“求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裏。”
章若慈嘆了聲氣,語氣中充滿無奈:“在天堂。”
聽見這三個字章道存痛不欲生,他撕心裂肺的吼道:“爲什麼?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章若慈從包中拿出一份報告遞給他:“別這樣,媽也心痛,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鑑於程知意死於一場刑事兇殺案,所以法醫爲此出具驗屍報告。
章道存迅速的接過她手中的報告,看到報告末尾寫道:【死者爲早期妊娠孕婦,妊娠約8周左右。】
雖然他與程知意相戀不足半年,但是早已初嘗禁果,他們是彼此懵懂的第一夜。
他看完後將那份報告揉成一團憤怒的扔到地上,悲痛欲絕的喊道:“快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裏?!”
章若慈迫不得已坦言道:“浮山墓園,A77號。我特地替你爲她選的。”
趁着母親低頭嘆息的功夫,他立馬拔下手上的針頭,全然不顧尚未痊愈傷口被撕裂的危險,飛快地朝病房外衝去。
他咬住牙忍着胸前的槍傷踉踉蹌蹌地來到浮山墓園,找到了埋葬她的那塊墓地。
彼時程知意的墓前還未立碑,只是擺着幾束新鮮的百合花以及一張黑白色的肖像照片。
看見她在照片上那栩栩如生的笑容,章道存撲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她墓前,痛哭流涕道:“知意,對不起我來晚了。還是要拜託你,在那邊照顧好我們的寶寶。可是,如果你們能夠再回到我身邊,那該有多好......”
待來年的清明時分,在徵求過程家父母的同意後,章道存爲程知意立起一塊墓碑,上面寫道:“愛妻章程知意。”
他已視她爲結發之妻,並且這塊A77號也將會是章道存百年以後的最終歸宿。
生未同衾,死則同穴。
那個程知意領着小女孩來跟他告別然後揮手離去的噩夢,在接下來的五年內頻繁上演。
直到,林湘懷孕後拿出B超單給他看。
他對那個已長成人形的鮮活生命確實是心有惻隱,但更多的還是渴望着夢中喊他爸爸的小女孩回來找他了。
因爲,程知意曾對他說過:“龍章鳳姿,芳華奪人。” 所以,孩子出生後他爲女兒起名章姿蘅。
程知意只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不足半年,章道存卻已愛過她半生之久。
聽完章道存娓娓道來他與初戀女友的故事後,詩音不禁柔聲感慨道:“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夢,她像風來了又走,你心滿了又空。”
男人頓時悲喜交集,他深情地看着詩音,聲溫如玉:“你是這世間我遇到的最像她的女人,不僅是容顏相似,甚至連說出來的話語都相似。你們之間有太多的巧合,我相信,這或許是她換了另一種方式來陪着我。”
詩音悵然若失道:“但我不是她,在你心裏也不會是她。”
然後她又不由追問道:“那爲你做過人流手術的是誰呀?”
男人語調柔和:“是跟我在一起的一個情人,康歆妤。”
“康歆妤???”
“怎麼,你認識她?” 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