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沈家別墅內。
沈海山夫婦在桌上興致勃勃地提議全家前往海島度假過年,並邀請江濛與親家二老一同前往,江濛毫未猶豫的應了下來。
沈月一反常態地對沈海山含糊其辭道:“咱們去就好,讓晴晴爸爸留在國內吧,萬一公司有緊急情況,他還能就地應對處理。” 然後她看向江濛問道,“是吧老公?”
江濛放下手中端着的碗,不動聲色的說道:“春節期間集團全員按照法定休假,其他高層幾乎都是本地人,就算有特殊情況也隨時可以解決。我從來沒陪着晴晴一起去旅行過,就暫時失職一下吧。再說,連爸都給我放假了,你怎麼倒想讓我加班呢?”
“耶!” 江羨晴歡天喜地拍掌興奮道,“爸爸終於有時間陪我們一起出去玩啦!”
沈月訕訕一笑:“不是想讓你加班,只是我以爲你對旅行度假這種事向來不感冒,才......”
江濛打斷了她的話,眉開眼笑地看向身旁的女兒,溫聲說道:“人都是會變的。”
晚餐結束後,沈海山夫婦故意提出要帶江羨晴去逛商場。
小女孩嘟起嘴撒嬌道想讓父母一起陪同前往,江濛與沈月彼此心照不宣的拒絕了女兒的懇求。
待他們出門後,沈月語氣和緩的對江濛說道:“咱們去書房談。”
男人擺了擺手,冷聲回道:“回臥室談吧,今天很累,別搞得像談生意似的。”
換了以前,能與心愛的男人同牀共枕,即便彼此間沒有親密接觸,也會令沈月感到受寵若驚,心花怒放。
但是她此刻心中卻是無比的平靜,表裏如一的回了句:“我無所謂,你覺着在哪裏談會比較舒服就去哪兒。”
臥室內,脫下西裝外套後的江濛放松地半臥在牀上。
他的腦袋倚靠着牀頭,手中點燃了一根煙,語氣淡漠的問道:“你打算提出離婚?”
沈月倔強的輕咬着她的下脣點了點頭。
“哦?怎麼會突然想通準備放手了呢?” 江濛雖然是笑着問的,但他的語氣中充斥着一絲輕蔑。
沈月故作輕松地淡淡一笑:“沒什麼,不必在意我爲什麼肯放下,咱倆只需要討論一下其他問題就好。”
男人噗呲笑了一聲,他的語氣逐漸不再冰冷,充滿好奇的說道:“我想先聽你講一講想要離婚的原因。”
“不愛了。”
沈月強忍住心中的酸澀,把淚水逼回眼眶,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他三個字。
江濛不以爲意似的彈了彈煙灰,諷刺地哼了一聲,語氣中又恢復了寒意:“你跟我玩欲擒故縱那一套是沒用的。”
沈月不露聲色:“一點套路都沒有,如你所說人都是會變的,我是徹底死心了,真心想放你走。”
江濛眉頭微蹙,半信半疑的問道:“是爲我與高薇的事而死心,還是因爲我對你的刻意疏離?又或者是打心底對我這個人徹底死心了?”
她揚起下巴,眼神慌亂的躲避着與男人的對視,口是心非地回道:“半生已過,才恍然大悟你不值得我去愛。”
“明白了。” 男人反脣相譏道,“既然不是你口口聲聲宣稱的一生所愛,何苦爲了短暫的佔有欲去毀掉自己?以你的自身條件,如果不是千方百計的對我死纏爛打,肯定能嫁得一個真心待你的如意郎君。”
沈月倔強道:“一生所愛,確實不假,哪怕直到我死的那天也不會再爲別人心動一分一秒。當心不會再動了,也就不會再痛了。”
男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抱起雙臂不冷不熱的說道:“別鬧了,我們沒必要離婚。”
這時,沈月腦海中想起沈海山曾暗示過她,江濛不會同意離婚是因爲不想切割彼此之間互相捆綁着的利益。
於是她調整了一下情緒,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們婚後的所有共同財產我都不要,你也不會跟我爭搶晴晴的撫養權。無論當年我做錯了什麼,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她身上流淌着你的血。如果可以的話,每年抽出幾天的時間來陪陪她。至於港灣控股那邊,以前怎樣今後還會是怎樣,在我爸心目中你始終是一個難得的商業天才。”
男人神情微怔,啞口無言的他默默地抽着手中的煙蒂。
見對方無動於衷,沈月繼續說道:“如果你礙於無法同她爺爺奶奶那邊交代,咱倆可以只領一張離婚證,表面上繼續做一對陌生夫妻也是可以的,反正我沒打算過再婚。”
男人驟然失色,他迅速往煙灰缸中滅掉手中的煙蒂,然後從牀上噌的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肅聲問道:“你到底爲什麼非要堅持離婚?”
“濛濛哥哥。”
喊出這個稱呼的沈月心中百感交集,她強顏歡笑着娓娓道來:“以前,我幼稚地以爲愛就是佔有欲。明知得不到你的心,那就退而求其次得到你的人。哪怕,徒有夫妻之名,嫁給你的這十年裏我也未曾後悔過。”
“不過,我今天想通了,未必擁有才算愛得完全,我一個人的成全,好過三個人都糾結着。希望你能原諒我年輕時的自私和不懂事,今晚過後,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實現曾許給高薇的海誓山盟和蜜語甜言,但願能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江濛聽完後呆若木雞似的愣住在原地,他聲音微顫:“不,不需要通過離婚的方式去進行彌補。”
“你還有旁的什麼顧慮嗎?” 沈月的語氣中充滿真誠。
江濛矢口否認:“沒有顧慮。”
他快步上前伸出雙手抱住了沈月的雙臂,心懷愧疚地嘆了聲長氣,沉默幾秒過後慢條斯理地溫聲坦言道,“咱倆這場形同虛設的婚姻,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也有錯。早些年確實心有不甘,不知道爲什麼在今晚突然都過去了。你我雖然不是愛情,但還是親人。老話常說,少時夫妻老來伴兒,我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如果你真的沒有再去尋找幸福的打算,那就換我以後慢慢地去補償你吧。”
沈月一觸即潰,她眼中飽含不舍的搖了搖頭,如泣如訴:“我對你付出過三十餘年的青春,到如今只剩下一句不後悔的成全了......”
“月月。” 男人叫出了那個他十幾年沒喊出口過的稱呼,以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沈月一字一淚的說道:“其實,你沒必要爲了維護我的自尊而說這番話。”
她伸出手欲拭去臉上的淚痕時被男人搶先一步,所以神情恍惚地感受着江濛手心的溫度。
“說實話,我知道你對我好,甚至你比高薇更愛我。可是,我不能自欺欺人,更不能去騙你,我對你自始至終沒有愛情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當你說要離開我時,才發現內心舍不得,總以爲,你是那個會永遠跟在我身後的小妹妹,只要我回頭,就能看得見你。”
“如果可以,不如容我自私一次吧,就當作你所說的彌補吧!前半生就此翻篇,我們還有下半生可以慢慢地去嘗試着相處。好嗎?”
沈月被江濛一把攬入懷中,男人輕撫着她的後背,語氣中的溫度宛如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她的淚水不能自控般的浸溼了江濛襯衫上胸口處的位置。
此刻心中悲喜交加的沈月奮力地掙脫開江濛的懷抱,她淚眼模糊的向門外衝去。
“月月你去哪?” 追出臥室外的江濛趴在樓梯口處問向正在快步下樓的女人。
沈月沒有停下腳步,她頭也不回地大聲喊道:“明天讓律師跟你談吧。”
江濛眉頭緊鎖,手中攥起拳頭懊悔萬分的捶了幾下樓梯上的木質扶手。
回到臥室內後,他心煩意亂地抽了幾根悶煙,看見牀頭櫃上擺着他與沈月的婚紗照,心中只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無法言表。
於是他掏出手機撥去了一通電話:
“大哥,你有空嗎?”
電話那頭:“什麼事?我在家陪音音。”
江濛唉聲嘆氣地說道:“煩躁,鬱悶,不知道該同誰說,咱兄弟倆去臺東找個接地氣的大牌檔喝點吧?
電話那頭:“好,發位置過來,我帶着音音一起去,反正她跟小高也是朋友。”
他嘆了聲氣,回道:“我沒跟她一起。”
掛斷電話後,章道存對身旁的詩音猜測道:“他倆可能吵架了。”
他溫聲笑道:“去換身衣服吧,穿的厚一點。帶你去感受一下老臺東夜市上的人間煙火氣,若不去的話那小子得說我重色輕友啦!”
詩音吐了吐舌頭,嬉皮道:“好噠,咱倆今晚扮演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