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冷眼掃向燭九陰，嚇得燭九陰當場跑路，躲到共工身後去了。

後土心知眼前幾人都是心思剔透的，恐怕再瞞不過，便道：

“元始道友，我巫族兒郎衆多，這些時日來，地上的獵物越來越少，確實很難獵到什麼食物了。”

元始面上湧起歉意，巫族即便這般處境，還是願意把最好的龍肉留給自己，讓他這個道德清高的準聖着實有些不好意思了。

鎮元子忽然想到什麼，忙問道：“那近來巫族人數不斷減少，不會是……”

帝江趕忙解釋：“我們又不是妖族，巫族兒郎最重情義，即便餓死也不會做出同族相食的事情。”

鎮元子才略略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替巫族兒郎們傷心。

若非同類相食，巫族人數減少，那便是戰死或者餓死了。

紅雲憂心道：“若是沒有食物，你這巫族恐怕要……”

“報——”

正唏噓間，有巫族探子傳回消息。

帝江正被人問得腳趾摳地，頓時感覺這探子來得真是時候。

探子一來，雖說未必能帶來食物的消息，可這一打岔，也必能解了眼下的尷尬局面。

當即問道：“是什麼事，快快報來。”

探子一口悶了碗血茶，提手擦嘴，喘着粗氣道：

“帝江祖巫，我們在不周山北側發現了一隊妖族，形跡可疑，鬼鬼祟祟，想是妖庭又來侵犯我族了。”

帝江眼神熱切，忙問：“在何處？有多少？何種妖族最多？”

探子回道：“不周山北五十裏處，看着應有萬人上下，是一種沒有見過的妖族。”

帝江想不到還有這種好事，當即振臂一呼，帶了幾個祖巫走出盤古神殿，各自點齊部衆向北進發，前去捉妖了。

後土憂色稍緩，道：“這羣妖族有萬人上下，省着點喫，應該也夠巫族三五日之用了。

只是沒見過的妖族，也不知是何族類？戰力強弱也未可知，不知巫族能不能勝。”

“靠妖族來犯才能喫飽飯，這終究不穩定的，”元始道：“萬一接下來妖族久不來犯，巫族豈非又要無飯可喫？

節流雖好，也得另開新源，那才是長久之計。”

“我們也想過另尋食物，可巫族素來生食血肉，以保養自身，除卻妖族，哪裏還有這些血肉？”

後土鬱鬱，看來眼下難題當真無解。

洪荒山精樹怪倒也不少，可打死之後，與尋常草木最大的區別就是……粗一點，難嚼一點，沒有一點血肉。

也就只有禽獸化形的妖族好喫些，卻難以獵到。

後土嘆道：“也不知要去何處找到血食，以延我巫族萬年之榮……”

鎮元子忽然靈光一閃，血食嗎？

若是喫些別的，再喝些血水，算不算喫了血食？

“我知一處，可暫解你巫族缺少食物之患。”

紅雲與鎮元子對視片刻，相互了然，點頭道：“確有一處，那處衆位皆知，號稱無盡血海。”

鎮元子笑道：“然也，正是幽冥血海。

若能將巫族地下連通幽冥血海，在巫族內造出一口血泉……

每日你巫族取血飲用，既能免戰，又可充飢，豈不美哉？”

後土眉心終於舒展，可憂色未減多少，道：

“這的確可以解了巫族眼下的燃眉之急，但連通血海何其困難？

妖族躲到了天上，我巫族除卻祖巫，都不會騰雲，只能望妖興嘆。

大巫小巫甚至不知天有多高，他們也不知地有多厚，

即便窮極祖巫和大巫小巫，挖個地洞挖到幽冥血海，怕也要挖上許多年，到時巫族還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紅雲和鎮元子卻是相視一笑，這不是巧了嗎？

紅雲道：“阿元最是擅於引導地氣、梳理地脈了。

搬山填海都沒問題，至於打個洞、挖個水道什麼的，自然更不在話下。”

鎮元子面皮薄，被誇成這樣，一時也不好接話，只得低頭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

後土眼神熱切，盯了鎮元子許久才被他發覺。

鎮元子更是面上滾燙，道：“後土道友別看了，我……”

後土臉上幾乎有了些祈求的神色，這是前些天他們從未看到的。

他明白，或許後土把他當成了拯救巫族的唯一希望。

而這種希望，是不能被破滅的。

恰如萬丈懸崖邊上的墜獸，這一點希望便是墜獸手裏攥着的那棵枯草。

除卻這一棵枯草，它別無希望。

鎮元子定了定神，道：“我可以的。”

……

接下來幾日，鎮元子便以地書《山海經》爲憑，引導不周山地脈緩慢移動，在盤古神殿前的空地上造出一個通道。

那通道一丈粗細，深不見底，還在繼續向下延伸。

鎮元子專心挖洞，紅雲便以柔風爲他扇涼，配合頗爲默契。

後土日日準備蛟血茶，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喝，讓後土時時感覺巫族慚愧，對這等恩人都招待不周……

不多時，帝江等祖巫大勝而歸，帶了萬餘妖族屍身。

後土是祖巫糧庫的大管家，當即查看了一下此次大戰的收獲，又陷入擔憂道：

“我看此次的妖好像與往日不同，盡是些海裏長的魚鱉蝦蟹。”

帝江本也疑惑，但在妹子和巫族衆人面前，他習慣了做主心骨和定海針，

心思不太會隨意表露，只是搖頭，道：“能喫就行，別的先不管了”

後土分析道：“兄長，妖族來犯，來的全是這些海貨，難道妖族的觸角已經伸到四海了嗎？

如此一來，妖族的兵力必然倍增……我們的兵力現在還有多少？”

帝江嘆道：“徵戰路上，句芒忽然倒地，不省人事，到底有傷軍心。

此戰巫族兒郎也多殞命，算是殺敵一萬，自損三千。”

帝江無奈，句芒和蓐收必須繼續強大，不能暈倒，

看來還要再去紫霄宮一趟，取回玄冥之淚了。

一瞬間，這位巫族王者改變了原先的戰略。

原本計劃讓玄冥攢到足夠多的淚，再請元始道友煉制三服藥膏，永除怨咒後患。

現在卻是等不得了，只好麻煩元始道友每隔幾日便做少量藥膏，來維持句芒和蓐收的狀態。

雖然不能三服藥拔除怨咒，卻能讓巫族兒郎，尤其是句芒和蓐收部族的兒郎充滿希望。

畢竟，兩位祖巫兄弟經常醒着，即便戰力沒多少，也便於穩定軍心和繁衍巫族。

……

帝江交代共工和祝融好生款待衆位恩人，自往紫霄宮去了。

不多時，有小巫傳報：“後土祖巫，門外來了個黑衣道人，說是元始前輩的三弟，想要進來一見。”

後土立刻起身出迎，元始和南極等也忙往外跑。

“二兄，好久不見啊！你可還好？”通天笑道。

元始與通天四手交握，感受彼此的狀態，笑道：“哪裏有好久，也不過半月有餘。你怎麼突然來了？”

通天面色轉憂，道：“上清每日在萬裏尋蹤鏡前觀看，這幾日忽然發現洪荒有些異狀，多了許多海中族類四處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