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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說出口的沉重感情,朋友是不會秒懂的

在這本應該失去平衡,然後撞上甚爾鐵拳的一瞬間。

銀時緩緩的偏移了洞爺湖的方向,朝着地面戳去。身軀仿佛輕盈的飛鳥,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劍尖上倒立而起。

同時。

立刻斜踹向甚爾的頭顱,逼迫他必須因爲防御而放棄揮拳攻擊。

可甚爾只是平靜的抓住了銀時的腳腕。

他們之間存在着絕對的年齡差距,以及力量的差距。即使用技巧和速度加以彌補,也還是只能避其鋒芒。

銀時被拎起來的同時,甚爾揮拳而出,與洞爺湖的刀尖毫無保留的碰觸!

嘀嗒。

鮮血滴落在演武場的地板上,會發出聲音嗎。還是說掉到地上的水珠,其實是汗呢。

他們僵持不下。

黑與白的野獸緊緊地咬住對方。

血液與汗珠砸在地上,甚爾那雙本應該什麼都不去在意的眼睛中,全然倒映着銀時的身影。像是白色的飛鳥一樣,注定翱翔的影子。

他突然失去了打鬥的心情,隨手將銀時扔掉。

雖然辛辛苦苦避開了甚爾那一拳,但是整個人被扔過去砸在桌子上的感覺同樣很糟糕。銀時咳嗽兩聲,不用看都知道嘴裏異樣的鐵鏽味是什麼。

不過比起那個,銀時有點心疼的看着掉到地上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悲傷的連忙把它們撿回盤子裏:“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啊!難得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幸好掉到地上三秒鍾內還沒有被弄髒,還是可以喫的。”

“哼、消極鍛煉了啊,銀時。不只是卷毛,和他們湊到一起,連靈魂都變得甜膩膩了。”

“你是辛辛苦苦上班回來,結果看到兒子沒有好好學習,而是和狐朋狗友們混到一起的老媽嗎?”

“……”

“不會讓我說中了吧。”

甚爾本能的察覺到如果再不說什麼,在銀時的眼中,這個不像樣子的形容就要變成事實了。未來不知道多少次的會被他反復提起來玩梗。

可是,他沒有什麼想要說的。

甚爾的心情其實很復雜。

確實銀時本身就和無咒力的他不同。

即使沒有繼承禪院家的祖傳術式,他也同樣是得到了上天的寵愛,擁有着天賦的咒術師。所以甚爾坦然的接受了銀時和他截然不同的家族定位。

但是。

銀時身上和禪院家格格不入的,像是暗淡的太陽般溫暖的靈魂依然吸引着他。

那是不應該出現在禪院家的陽光,灰撲撲的髒兮兮的,甚至還帶着些笨拙的好意,溫暖而不會曬傷他的光芒。

甚爾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然而事實上來看,他其實是將銀時當做同類,以及同伴的。

他們是在這個腐敗的家族中,兩匹格格不入的黑羊。

即使那光芒拼盡全力的想要照耀銀時視線所及之處,能庇護到的所有人,必然也會在殘酷的現實中敗下陣來。

墮入那片極其深邃的陰影中。

爲了不讓銀時掉下去,甚爾會拉住他。在銀時像甚爾一樣認清現實之後,甚爾就會永遠的認可他。

在甚爾的預測中,事情本來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所以這份感情。

就算甚爾不願意,也要如此定義了。

是對那暗淡的太陽沒有墜落到他的身邊,甚至越來越遠,到了無法觸碰之地的遺憾。以及想要交付出情感,卻又單方面感覺落空的空虛。

如果無法理解的話,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假如你是班級裏的邊緣人物。所有人都孤立你,假裝根本就看不到你。在這種情況下,班裏來了一個新的轉學生,他同樣格格不入,沒有人願意和他接觸。

但是你機緣巧合下發現,這人還挺不錯的。

於是熟悉了起來,你把他當做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在這個垃圾班級裏面的同伴。

甚至也不遺餘力的幫助他提高成績,在你的幫助下,聰明的朋友成績突飛猛漲。

你覺得這很好。

結果隔了個假期,一回來就發現唯一的朋友周圍已經有了一堆新朋友。上學期好像瞎掉了的同學們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優點,紛紛和他做朋友。

現在你還是班裏的邊緣人物,沒有人和你說話。朋友卻好像變成了班裏的團寵,所有人都喜歡着他。

甚至還得知,學校裏的新食堂都是因爲他才修的。

這也太離譜了吧!

爲什麼會這樣啊!

甚爾只是短暫的出了趟門,用時不過一兩個月,結果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啊!

那個班級中邊緣人物的心情差不多就是甚爾的心情,卑劣的期盼得到了徹底的背叛,銀時卻在人羣中一無所知的注視着他。

而爲什麼直接衝上去就是打了呢,這個要因人而異。

甚爾打了是因爲他和銀時的日常交流方式就是幹架。

比起張嘴,更習慣開打。

所以同理,比起像是失去了寶物的流浪狗一樣遺憾離場,他選擇直接衝上去。

好孩子請千萬不要因爲朋友有了一大堆新朋友而開戰,好好的用語言溝通或許能解開80%的人際矛盾。

可是甚爾說不出口。

將心靈敞開也好,將自己的困擾和失望都坦誠的向對方傾訴也好。覺得這種事情很簡單的人,肯定獲得了很多的愛,在幸福的環境中學會了如何愛自己,所以也不會畏懼於表達自己的想法吧。

實際上對於缺乏愛的人來說,這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在說出口的那個瞬間,就把自己的情感無助的拋向了沒有根據的虛空。

像是放棄了並不寂寞的僞裝,朝着站在人羣之中的銀時索要同等的感情一樣,祈求着他不要離去。

交付出情感的瞬間就暴露出了自己的弱點,就有可能受到傷害。

而在甚爾的身上,那個可能基本上就是絕對。

只要抱有希望,就絕對會被傷害。他伸出的手從未被握住過。這就是甚爾在情感方面的經驗之談。

期待被接住又有什麼用處,等待他的一定是一如既往的排擠。

沒有咒力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去奢求那些東西,但還不自量力的伸出手去碰觸。

只會留下被他人當做茶餘飯後笑談的話柄。

那個禪院家沒有咒力的廢物,竟然還敢接近我們呢,真可笑。

類似的話語他不知道聽過多少,全都是用帶着笑意的輕佻語氣,逗趣一樣說出口的。

久而久之,甚爾就覺得那些嘲笑已經無所謂了,他人的笑談無法穿透他的心理防線,不痛不癢的,所以怎樣都好了。

甚爾真正想要避開的是銀時的聲音,他不想聽到那個聲音輕描淡寫的混入禪院家的雜音中,嘲笑着對他說:我們怎麼可能是同伴呢,做夢也該有個限度吧,甚爾。

如果說未來的甚爾還會毫不在意的轉身離開,連這場架都不打。

那麼現在的甚爾,真情實感的爲此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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