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東宮之前,沈若雲精心裝扮了一番,每一縷發絲、每一抹紅妝皆是精致,既妖又媚,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她絕美的輪廓。
楚洋目睹此景也不免心生疑慮,此番行頭未免太過誇張了。
梁藝薇嘴硬心軟,方才還吵得不可開交,轉眼間卻又悄然吩咐習秋送來一瓶能增添情致的精油。
然而,沈若雲卻似未解風情,非但不領這份情,反倒將其視爲一種輕視。
她倚在門框上,指着習秋,一番連珠炮似的數落,直到心中的鬱氣稍解,方才緩緩停歇。
罵完後,她悄無聲息地將那瓶精油揣入衣袖中,以備不時之需。
前往東宮的路上,就連雲夢都有些緊張,她的目光不時偷偷瞥向身旁的沈若雲。
只見自家小姐面容堅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近乎決絕的勇氣,仿佛即將面對的是一場未知的戰役:“二小姐,殿下若真如梁家小姐所說那樣……”
雲夢的聲音低柔,卻難掩其中的憂慮與不安,話語間透露出幾分對未知的揣測與忐忑。
沈若雲聞言,眼中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即便殿下真有不爲人知的隱疾,我亦不會因此有絲毫的退縮與嫌棄,他若因此而心生芥蒂,我便誓要踏遍千山萬水,尋遍世間名醫,只爲還他一個康健無虞之身。”
楚洋隱約聽到馬車內的主僕倆似在討論太子殿下,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豎起耳朵,心思全都落在馬車內。
他一時疏忽未曾注意腳下的路況,馬兒的馬蹄輕輕一打滑,一不小心就將路邊賣魚的攤子給碰倒了。
這本是樁微不足道的小事,幾兩銀子的賠償便能輕易了結,不料那魚販卻突然抱住楚洋的大腿,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嚎啕之聲不絕於耳。
惹得楚洋語調都拔高了幾分:“你休要在此無理取鬧,誣陷於我!衆人皆目睹,我不過是無心之失,碰翻了你的魚攤,銀兩也已如數奉上,自始至終,我都未曾觸碰你分毫,你這般裝腔作勢,莫非想碰瓷不成?”
雲夢輕掀車簾一角,只覺這魚販很是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魚販的眼神中滿是慌亂,他語無倫次,只餘下那聲嘶力竭的哀求:“大人啊,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的夫人吧!救救她……”
“二小姐,奴婢想起來了,此人正是葉喬一的夫君!”
沈若雲聞言,自是一愣,本以爲葉喬一嫁作人婦後,她們便不復相見,未曾想,卻又如此巧合的碰上了。
細細詢問下才得知,葉喬一成親後,一直看不上這位夫君,日日相對卻如同陌路,每日卻又被這魚販看的死死的,於是她尋了個由頭,言稱欲外出謀一份生計,以減輕家中負擔。
這魚販聽聞,便順了她的意。
未曾料想,葉喬一不甘於命運的枷鎖,不想一輩子都要過這清寒歲月,她毅然踏入了繁華似錦的金明池,搖身一變,成爲了一名侍奉於側的侍女。
金明池,專爲權貴們馳騁馬球、盡享奢靡之樂的風華之地,她雖爲侍女,其心中所圖,卻如明鏡般清晰,不言而喻。
這日七公主攜着幾位閨中密友前往金明池,不經意間掠過一隅,只見葉喬正依偎於一位體態臃腫、滿面油光的男子懷中,兩人舉止親暱,正情意綿綿地互相喂着葡萄。
七公主本就是個落井下石,愛捉弄人的性子,見此光景,難免要上去奚落一番。
昔日葉喬一在內宮侍奉皇後時,自持清高,目下無塵,即便是面對尊貴如七公主,亦難見其展顏一笑,那份孤傲,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入其眼。
七公主性情深沉,手段陰毒,凡是落在她手裏之人,必定落得個悽涼下場,令人聞之色變。
這魚販聽聞自家娘子被七公主刁難,自然是嚇得六神無主!
只是待沈若雲偷偷趕到時,瞧見的卻是另外一幅光景。
原來,葉喬一正小心翼翼侍奉之人,竟是京都第一首富—梁藝薇之父梁員外。
梁員外富甲一方,其家財之巨,足以撼動京都經濟之脈,許是年輕時不懂節制傷了身子,只與大房生了唯一的女兒梁藝薇,而後再多的妾氏娶進門,都再無子嗣。
但見梁員外於對葉喬一呵護備至外,處處維護之狀,足見他心中對她非同小可的重視。
七公主雖意圖刁難,卻也不得不拿捏分寸,顧及梁員外在場的顏面。
只在言辭間不疼不癢的奚落了她幾句。
畢竟,這皇宮盛宴之上,梁家歷來是備受尊崇的座上客,其地位與聲望,豈容小覷!
此番變故,沈若雲心中五味雜陳,讓她措手不及,她未曾料到這兩人居然會勾搭到一起。
她心中的悔恨如藤蔓般纏繞心間,暗自責怪自己太過仁慈,未曾決絕斬斷那縷禍根,任由其滋生蔓延。
待她心事重重來到東宮時,宋序因久候不至,已差人備好溫泉之水,正悠然沉浸於水汽氤氳之中,享受片刻的寧靜與放松。
沈若雲未及多言,從季白手中抽走了宋序的換洗衣物,意欲親自送達。
然而,季白這憨直之人,卻似不解風情,固執地擋在了她的面前,語氣誠懇而堅決:“這等微末小事,怎敢勞煩二小姐金枝玉葉之手?還是交由下人服侍更爲妥當。”
話音未落,就被楚洋給拎了出去!
沈若雲輕推門扉,緩緩將其推開一條細縫,隨後悄無聲息地踏了進去。
空氣中瞬間彌漫起淡雅香氣,宋序未及回眸,心間已明了來者的身份。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故意裝作未曾察覺她的悄然接近,依舊端坐於熱氣騰騰的浴池之中,面容沉靜如水。
室內水汽繚繞,宛如仙境,只隱約勾勒出宋序那孤傲的背影。
他半浸於溫泉之中,身上松垮的浴袍,此刻因水霧的浸透而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背部隱約可見的健碩線條,既朦朧又誘人。
沈若雲輕咽口水,強忍着心中悸動,忍不住埋怨:“沐浴竟還穿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