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嗓音清潤，帶着令人不易察覺的安全感，坐在牀沿，一只手搭在女孩手邊輕拍被褥。
“很久很久以前，有只兔子……”
他剛起個頭，夏芮就笑了。
女孩半張臉埋在被子裏，一雙眼露在外面眨巴，因爲隔着被子，說話也有些沉悶：“好古老的開頭。”
少年無奈，帶着節奏的輕拍漸漸停了下來，“那還聽不聽了？”
“聽的，你說。”
夏芮調整了枕頭的位置，側躺着，雙手一攬就可以抱住男朋友勁瘦的腰身。
偏偏她還若無其事，問：“怎麼不講了？”
病房內的燈盡數關了，走廊上的燈光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透進來，在門口半米徘徊，不能深入。
“小白兔蹦蹦跳跳去找自己的好朋友……”陸驍搜刮着腦子裏所剩不多的睡前故事情節，“松鼠表示要拿十二顆松子去換一根蘿卜。”
夏芮毫無睡意，她仰頭問：“爲什麼松鼠要喫蘿卜？”
陸驍垂下眼，眸子裏模糊印着女孩，溫柔一笑：“可能……”
就在夏芮以爲他會說些什麼可愛的臺詞，冷不丁聽到——
“可能……缺少維生素C了。”
夏芮：“……”
挺好，
合情合理。
女孩仰躺回去，發絲亂糟糟地糊在臉上，陸驍伸手替她整理好，不緊不慢開口：“小兔子不肯，它說‘憑什麼我那麼大一根蘿卜才喚十二顆松子’，松鼠不高興了，搶過蘿卜……”
夏芮來了勁。
要打架了嗎？
打起來打起來！
這個睡前故事真是新穎。
少年嗓音在夜幕中有些低沉，潺潺流續，清明悅耳。
“小兔子不肯，要搶回蘿卜，可是松鼠在樹枝上如履平地，它卻不好移動。”
女孩轉而抱着被角，於黑暗中慢慢積攢困意。
“小兔子搶不過……”
夏芮打着哈欠，感受少年有節奏的輕拍，打斷：“它倆什麼時候打架？”
“松鼠是個暴脾氣，它邪惡一笑，‘我這裏有個問題，只要你能回答，我就還給你’。”
“松鼠問問題嘛，哪裏邪惡了？”女孩反問。
陸驍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繼續說到：“小兔子答應了‘什麼問題？’”
夏芮也好奇是什麼問題，打着精神等他說出問題。
“松鼠說
‘已知蘿卜重量爲五百克，距離地高十二米，重力加速爲9.8m/s²，並且當時無風，請問，蘿卜需要多久掉在地上？’白兔驚呆了。”
夏芮也驚呆了，
她難以置信看看身側的男朋友，她以爲陸驍會說個特別的，沒想到是憋了個大的。
誰家好人的睡前故事裏摻雜物理題啊？！
這松鼠真是邪惡至極！
她迅速翻身，背對着男朋友，生怕一會要她回答。
我睡了，
題目問別人去吧，謝謝。
她再也不聽男朋友的睡前故事了，不是催眠，
是催命！
陸驍見她終於肯乖乖睡覺了，不知道是不是物理題的功勞，夏芮原先比較好的精神頭有些疲倦，沒幾分鍾，呼吸就綿長了。
終於睡了嗎？
少年躬身親在女孩眉心，猶覺不夠又啄在她的嘴角，確認被褥沒有地方會漏風後起身開門出去。
等在門口的是他的助理，此刻有些爲難。
“小陸總，還沒找到。”
陸驍淡淡說：“繼續找。”
垂眸想了許久，腦海總是浮現小太陽燦爛的笑容，緊接着就是她躺在病牀上，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看得讓人心驚膽戰。
“找到了先打一頓，再交給警察。”
助理應道，將文件遞給陸驍後匆匆離開。
小太陽已經睡了，陸驍就坐在病房角落，點着一臺暖色的燈批閱文件。
病牀上的人翻了個身，少年的動作就會輕上幾分。
夏芮醒來時，病房裏除了她空無一人，正想着下牀單腿跳着去洗漱，病房門就開了。
“姐姐，我抱你過去。”陸驍放下手裏的袋子，將單腿站立的女孩抱起，三步作兩步跨進衛生間。
洗漱完，夏芮才覺得自己可以見人了，坐在牀上問：“我應該可以出院了吧，感覺自己好多了，腳已經不疼了，也不腫了。”
陸驍解開保溫袋子，掏出裏面的保溫杯，將桌板打開。
“先喫早餐，一會我去問問醫生。”少年將粥吹涼，勺子遞到女孩脣邊。
夏芮咬住勺子，一吸，卷走了勺子裏的粥，然後伸出右手。
陸驍將勺子擱在碗裏，抽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然後接着自己的投喂大業。
夏芮早上喫的不多，半碗下肚就飽了，樂滋滋抱着手機，怎麼都不願意再喫一口。
陸驍只能自己解決剩下的稀飯。
中午時候，夏樺，施坊，紀裕，就連尚堂都來了。
不過紀裕一直在外面接電話。
幾個人排排坐在夏芮對面，夏芮午休醒來看到一圈人，差點沒把她嚇出個好歹。
施坊提着一籃子水果，放在夏芮牀頭：“老三老四的畢業論文還沒搞完，說搞完就出來看你。”
她撈出一個蘋果用水洗了洗，遞到夏芮嘴邊。
“暫時不想喫，你喫吧。”夏芮搖搖頭。
她光是昨天一天就喫了六個蘋果，感覺把半年的蘋果都喫完了，現在看到蘋果就飽了。
其實她不想喫蘋果的，她看劇嘴裏總想嚼點什麼，但是爲什麼來看她的都統一默認帶的水果都是蘋果。
難不成醫院門口就有蘋果販子？
幾個果籃湊不出一根香蕉？
“在學校放蛇的人抓到沒有？”她問。
“抓到了，”施坊咬下一口蘋果，“但是那個幕後主使還沒抓到。”
“幕後主使？”
陸驍坐回老位置，牽着女孩的手，懊悔：“王氏破產，蛇是衝着我和紀裕來的，姐姐受苦了。”
夏芮點點頭，然後反應過來：“我是因爲倒黴所以才被蛇咬了？”
少年不回話，算是默認。
夏芮一下子激動起來，對夏樺說：“快去買一張彩票，我倒黴過了，爲了平衡，現在我該幸運了。”
夏樺不相信這個還是認命去給姐姐買彩票。
夏芮有些無聊，把手機還給陸驍，有些無賴地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
“還要再看看，今天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少年淡定收起手機。
紀裕進了病房，對陸驍說到：“王絕有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