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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看着魏嬿婉娉婷搖晃的身影,低聲幾不可聞。

“皇額娘身邊只剩令娘娘一個忠心可靠的人倚仗,難爲她身居貴人依舊勤勉恪恭。當年我險些誤會了她,令娘娘待我極好。這些年有她在不知道幫了皇額娘多少忙。若是我不嫁,皇額娘在後宮孤木難支。我一定要成爲皇額娘的底氣,不叫那些人欺負了皇額娘,欺負了令娘娘。”

她長長嘆氣,身爲籠中鳥,一切身不由己,哪裏還能開心得起來呢.......

只可惜和敬的這份心思終究是白費了。

回京途中。

在一個遙遠而寧靜的夜晚,天空如一幅深邃的織錦,月色清明,微風吹動。琅嬅原本破敗的身體好了不少,她想要趁興踏月。魏嬿婉和蓮心拗不過她只得陪同。

“夜裏風大,奴婢回去拿披風。”蓮心請示了一下,忙往船艙走去。

月色下的花影移動,營造了一種靜謐而孤寂的氛圍。琅嬅扶着魏嬿婉的手悠悠道。“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杆。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琅嬅滿腹心事而難以入眠,內心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她驚惶的眼神裏,仰起頭極力不讓淚水滑落。只能獨自面對這清冷的月色和搖曳的花影,“本宮這一生爲富察氏、爲皇上、爲和敬、爲永璉永琮,不曾有半分留給自己。今夜這月色獨賞,就當是留給自己的一時半刻,明日天一亮,還要做回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娘娘。”魏嬿婉扶着琅嬅一臉擔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您也別太逼自己,您做的已經很好了。”

“當真?”琅嬅回頭看着魏嬿婉,眼神裏凝着一股別樣的認真。“你覺得本宮這個皇後當得很好嗎?”

“皇後娘娘鳳儀萬千,無人能及。是嬿婉見過最好的人。”魏嬿婉的眼神真誠,秋水盈盈。

琅嬅突然釋懷。“一直以來本宮都戰戰兢兢,十分擔憂自己是否能成爲一個和皇上比肩的皇後,是否是一個稱職的六宮之主。總覺得哪裏還不夠好。今日聽你這麼一說,居然覺得過往千帆如夢幻影,本宮何須在意呢。”

琅嬅越說越灑脫,語氣裏滿是釋然。感覺肩頭的重擔被卸下,看着隱隱有大病初愈的架勢。琅嬅如釋重負,感覺從沒這麼輕松過。她的病是心病,如今全部放下,人看着都精神不少。她終於能喘口氣,好好欣賞這月色了。

豈料——

琅嬅似乎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一個打滑摔進了湖中。

“皇後娘娘!”魏嬿婉大聲喊着岸邊。“來人啊!快來人啊!皇後娘娘落水了!”

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拼着嗆水努力遊向琅嬅。刺冷的湖水包裹住魏嬿婉,讓她渾身發抖,朦朧間她看見岸邊一直站着一個人影。

黢黑尖長的身影令人不寒而慄,“他......到底看了多久了。”

魏嬿婉模模糊糊的想着,嗆了一大口水。對着岸上還是奮力喊道。“快救皇後娘娘——”

誰成想那人動都未動一分,還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快救皇後娘娘!快救人啊!”

那人的身影一僵,似乎辨認出了聲音。“嬿婉!”

說着凌雲徹大叫一聲跳入湖中。他徑自遊向魏嬿婉。

“先救皇後娘娘!不要管我!”魏嬿婉努力撲騰着。

岸邊之人正是凌雲徹,從二人散步他就觀望了許久。只是以爲是哪宮娘娘帶着宮女賞月,便藏起來不敢打擾。

直到琅嬅落水,魏嬿婉道破真名才認出來是皇後。他第一反應不是救人,而是在猶豫。琅嬅一直和如懿不睦,幾次三番陷害如懿。構陷如懿使得她才出冷宮又被幽禁。

這一刻凌雲徹忘記了門楣,忘記了父母和九族,一心只記得那個高貴憂鬱的女子。若是自己救了皇後娘娘,豈不是她又要被爲難了。凌雲徹左右爲難,忽然認出聲音是魏嬿婉,這才下定決心。

魏嬿婉剛被凌雲徹撈上岸,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怎麼不先救皇後娘娘!”

說完她跳入水中,正巧蓮心捧着衣服回來,身後跟着聽見動靜的其餘侍衛。這才把琅嬅和魏嬿婉救回岸邊。

皇上等人聽聞消息匆匆趕來,魏嬿婉身上還在滴水,發絲搭在臉頰上看起來清純又可憐。“求皇上爲皇後娘娘做主,我們娘娘走的原本很好,突然腳滑摔下去的。那是被人塗了桐油刻意如此。”

皇上還在震驚之中,大如淡淡開口。“還好皇後娘娘幸得凌侍衛相救,不然只怕皇後娘娘危在旦夕。”

“胡說!”蓮心已經把披風給琅嬅蓋好。“奴婢來的時候見此侍衛在岸邊幾度觀望遲疑,不可能下水。”

如懿嘟起嘴,驚訝的看向蓮心,又轉向皇上。“此事或是有誤會吧,凌侍衛搭救皇後娘娘做不了假。若是誤會忠心之人,只怕叫凌侍衛寒心。”

“一個奴才有什麼寒不寒心的。這時候嫺貴妃娘娘想不起阿箬了?您可是沒少幹寒心的事,才叫她起了心思爬牀,替自己掙一個前程。”金玉妍突然跳出來開口。

“事情過去多久了!你怎麼還說這個。”皇上不耐煩的揮手。“此事容後再議,先去看皇後情況如何。”

如懿的神情有些尷尬的,訕訕的眨眼。

金玉妍滿意的閃回人羣,見把話題扭轉十分滿意。

“臣妾作證,蓮心說的是真的。今夜夜色正好,皇後娘娘忽然想賞月。因着皇後娘娘不願大費周章,便沒有帶奴婢。僅臣妾和蓮心兩人。路上蓮心去取披風,皇後娘娘踩住塗了桐油的船板才落水。臣妾下水救人時就見一個黑影在岸邊遲遲不動。現在想來便是蓮心所說之人。”

魏嬿婉娓娓道來,她深諳說話之道。並不說死咬定是誰。只怕凌雲徹反水帶出他們曾經的過往,也是防一手大如知道凌雲徹沒有痛恨自己這個壞女人,怕她破防。

凌雲徹跪在地上,眼裏滿是悲痛決絕,內心被無限的痛苦填滿。嬿婉......嬿婉她變了。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天真單純的嬿婉了!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