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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這些嘲笑充耳不聞,原以爲意歡和自己一樣出身高門貴族,能理解自己的情致,現在看來還是低了一層精神境界。

“冷宮清閒?不是說繡荷包打絡子嗎?”皇上看過去,質疑的眼神緊緊鎖住如懿的臉頰。

若是連這些都有水分,那自己皇家質檢、一一撫摸過的到底都是誰做的。一種被欺騙的憤怒點燃了皇上的怒火。

如懿緊咬嘴脣,額頭不禁冒出細細的冷汗。“臣妾白日種花、夜裏做手工。”

“那還要砍柴洗衣做飯,哎呀——嫺貴妃的護甲出冷宮還好好的戴手上呢。那日未稱轎輦,是走着去翊坤宮的。路上的宮人們看的真真的,宮裏傳了好一陣呢。嫺貴妃如此種種還能熬着種花?哎呀~依臣妾看,怕是累壞了惢心吧。”

金玉妍話音剛落,貞淑已經從人羣裏把惢心拽了出來。惢心站在人前一聲不吭,只是低頭行禮。皇上看見惢心的臉一陣厭煩。如懿平時都把惢心藏着,皇上並未太注意過。

如今乍然出現在人羣裏,叫衆人唏噓起來。李玉許久未見惢心,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心裏一陣痛楚。

“師傅,惢心姑娘袖口都磨邊了。”進忠低聲說着。

李玉先是瞪了一眼進忠多嘴,緊接着就忍不住看了過去。惢心許久沒出現在人前過,這麼多眼光扎過來讓她不太適應。想要畏縮的躲回去,可貞淑的手就像兩把大鉗子,惢心掙脫不開。

“要你多說話。”李玉打了一下進忠的頭,緊張的看着惢心。

“你說。”皇上指了一下惢心。

惢心猶豫了一會兒,窺探如懿的臉色。看着她飄忽躲閃的眼神,聯想到自己這幾年的時光。忽然惡從心中起。

好日子沒自己,壞日子過不完。如懿被冷落被幽禁都是自己幹活,這幾年熬過來了,馬上就把自己打發到側殿。再忠心的人現在也要寒心了。

“回皇上,令貴人當年的確送過許多東西。我們主兒都受用了。主兒說冷宮清苦,光種菜太單調,就要了花種想種些花來,也好增一分春色。”

“惢心姑娘這手摸着糙得不行,一手的老繭。你真是受苦了。”貞淑一把擼起袖口,把惢心的手擺在衆人眼前。她機敏的和金玉妍打着配合。

只怕琅嬅要沒了,金玉妍頭頂只差挪開如懿和蘇綠筠。如今有機會,定然要狠狠踩一個下去。

如懿不自在的拽着袖口想要把手攏起來,可衆人的眼光已經針扎一樣的掃視過來。

“嫺貴妃種的是什麼花?”意歡清冷的開口。

“是凌霄花。”惢心平靜的回着。

“敢問嫺貴妃,凌霄花花期幾月,平日裏灑水幾次,幾日施肥?喜陽還是喜陰?”意歡的聲音平淡又有力。

一時間問住了如懿。如懿舔了一下嘴脣,感覺今天自己完了。還是強撐着斟酌講道。“凌霄花喜陽,常日裏開着,叫人看了心生歡喜。本宮喜歡其頑強生長的勁頭。它兩三日施水便夠了。”

平日裏都是惢心精細照料着,自己不過是偶爾侍弄一下。如懿摸索着記憶,模棱兩可的回道。

“凌霄花喜陽卻也耐寒。若是南邊常開不敗。北方冬日寒冷,至多開到八月。要日日施水,及時扦插。每年三四月就要盡早做了,不然只怕花開太多壓枝,這花就長不高了。”魏嬿婉朗聲道。她在花房幹過,對這些十分精通。

這番話無疑是狠狠打臉。直接作證如懿沒有幹過活,冷宮三年都是惢心伺候。

皇帝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的疼,這些年被如懿道德壓制,每每拿出來說事。自己也多次感念冷宮難捱,對她多加包容。

到頭來她居然還有閒心種花,看來這日子還是好過。結果現在鬧騰出連花都不是自己種的。感覺挪她出冷宮就像一個大笑話。

皇上陰沉着一張臉,臉色黑的讓人害怕。李玉聽着心都快碎了,惢心居然熬了這麼多年苦。冷宮裏日日刨食都費勁,還要滿足如懿種花。

他鬥膽替惢心說了一句好話。“惢心姑娘在冷宮受苦了。”

惢心的眼神直勾勾看過來,這幾年她翻來覆去回想。想起自己進冷宮還有李玉的一份,他怕自己在外邊受苦,說進冷宮安穩些。

可自己一生都折裏面了。惢心看着李玉的眼神陰鷙又冰涼。

李玉徑自心疼着,全然沒看見惢心的目光。

皇上感覺眼前荒唐的鬧劇沒完沒了。怎麼好生生又牽扯到這兒了。

金玉妍卻不肯放過。她拿着魏嬿婉作筏子。

“哎呀~令貴人一片好心,沒想到嫺貴妃倒是告發她。這以後誰還敢幫嫺貴妃啊。就怕好心幫忙最後又被污蔑名譽呢。臣妾等實在害怕。”

“嘉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嫺貴妃說出事實也要被詰問嗎?嫺貴妃的侍衛救了皇後娘娘,卻被你們在這裏指責救主不力。嫺貴妃不過是懷疑令貴人的居心存疑,着意想要侍衛陷害自己。

現在被令貴人拿以前的事要挾嫺貴妃。宮女的一點幫助算得了什麼?對冷宮只怕微不足道。況且嫺貴妃有恩於令貴人,令貴人回報理所應當。再說做奴才的回護主子也是應該的。

況且後面令貴人也沒再送過什麼。皇上,嫺貴妃在冷宮受苦三年,又幾經波折。令貴人曾經掌摑嫺貴妃,早就結了梁子。這些年姐姐如何過來的臣妾都看在眼裏。求皇上還姐姐清白。”

海蘭的話叫人瞠目結舌。魏嬿婉這麼多幫助在她眼裏也不過灑灑水,這樣冷血的話也能說出來。

“愉嬪娘娘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多了。幸得皇上垂憐,一朝翻身,忘了從前王府繡娘時過得怎般生活。宮女的一點幫助算得了什麼?這種話也能說出口。”

魏嬿婉知道海蘭的死穴,使勁下手戳她。一句話叫海蘭怒火中燒。海蘭許久沒聽過有人拿她繡娘的身份說事了。眼看皇上煩了,她說話越來越柔。

魏嬿婉轉頭看着皇上。“臣妾從未想過要嫺貴妃娘娘回報一二,至今也沒提過一絲報酬。愉嬪娘娘這話說的好像我蓄意拿恩情要挾嫺貴妃。本來今天臣妾只想爲皇後娘娘討要個公道,卻被拉扯着越說越遠。要是愉嬪娘娘執意如此,那臣妾也得翻出來一些說事。”

魏嬿婉看了一眼蘇綠筠。“皇後娘娘並非臣妾侍奉的第一個主子。臣妾說話只朝公理,不偏私情。鍾粹宮才是臣妾第一個服侍的,後面被貶花房,皇後娘娘瞧我可憐讓我去長春宮做事。而臣妾被貶花房,還要仰仗愉嬪娘娘。既然愉嬪娘娘說我心中夾私,敢問你是否公允?”

又有什麼事啊!!皇上聽到頭皮發麻。

這一耳朵女人扯頭花,撕來撕去的,煩死了!!!!

他真想把眼前這羣都廢到冷宮裏,還自己幾天安生。可後宮和前朝絲絲相扣,他必須秉公查明。此刻身心即便一直叫囂遠離,腳底下還要扎根在這裏聽着。

雖然哪裏環環相扣我也不知道,但是皇上一定有他的道理。畢竟他是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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