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進把廚房的門一關，看了一眼客廳的情況，才道：“你說你這孩子，好不容易見你姐一面，怎麼總跟她對着幹呢？”
“我哪有。”姜傳承低頭剝蒜，根本不承認。
“有沒有你自己還不知道嗎？”李躍進也不想數落他，可是人家小司第一次上門，他就鬧這麼一出，顯得他們姜家太沒教養了。
不過她也知道，家庭變故，成長環境的改變，對姜傳承的影響是很深的，孩子的性格在這幾年變了不少，讓人很心疼。
“你就那麼看不上你姐對象啊？”
“也不是……”姜傳承也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是覺得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才多大啊？着急找什麼婆家，也不知道那人可靠不可靠，萬一把她騙了怎麼辦？”
李躍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人不大，想得還挺多。你爸看中的人，還能不靠譜？”
聽說是姜朝看中的人，姜傳承臉上的表情好多了，“那他是當兵的嗎？”
“是啊，就是咱們軍區的，人家才二十二，就是團長了。”
“算他有兩把刷子。”中二少年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還是很厲害的。
“但是，他會不會欺負我姐啊？”
這傻小子怕是還不知道他姐的本事呢。
“欺負你姐，你把你姐當成啥了？”
“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姜傳承把剝好的蒜放到碗裏，“軟得像面皮一樣。”
“那是過去。”李躍進把剝好的大蔥扔到盆裏，拿起水瓢，“你想想你姐現在什麼樣，換作以前，她會和你這樣說話嗎？”
姜傳承呆了一下，仔細想了想姜顏進屋以後的表現，才驀然發覺，她的反應和表現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
“人是會變的，經歷過那麼多事，你姐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面皮了。”李躍進把裝着土豆的盆遞給姜傳承，“幹活吧。”
孩子在長大，很多事情，始終是要他自己想清楚。
好在姜傳承只是一時轉不過彎來，不是真的渾，所以喫午飯時的氣氛還算和諧，他也沒有再陰陽司律。
姜朝知道他們還沒買票，趕緊給祕書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弄兩張臥鋪票給他們送來。
司律陪姜朝說話的時候，姜傳承一個人跑到樓上去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樣釋放自己的善意，也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好像一切都變了，無論如何，他也回不到幾年前了。
“顏顏，你去和傳承待一會兒吧。”李躍進輕嘆一聲，“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又愛鑽牛角尖，你們姐弟倆，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免得憋在心裏，日子一長，就成疙瘩了。”
“知道了，對了，大娘，楊……我，我是說我媽，她出事了。”
“她怎麼了？”李躍進只知道楊紅英和姜辭離婚以後，就把姜顏帶走了，三年多音信全無。
後來姜顏主動和他們聯系，她才知道姜顏過得不好，楊紅英待她，還不如後媽！這才有了後面姜顏下鄉當知青的事，當然了，她的性格也和以前不太一樣，變了很多。
但是楊紅英的事，姜顏沒透露太多。直到現在，李躍進也不知道楊紅英瘋了又被關進精神病院，還殺了人的事。
“她瘋了，後來跑丟了，不知道去哪兒了。”姜顏含糊其辭地將楊紅英的結局說了說，“警察跟我說，石家人虐待她，把人活活打瘋了，然後大概是被打得太狠了，她發病，把石大磊弄死了，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啊？”李躍進聽說鬧出了人命，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又覺得這個下場完全是楊紅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她想了想，囑咐姜顏道：“他要是不問，你也不要說了，他要是問，你說得含糊一點。”
“我知道了。”
她和姜傳承不一樣，楊紅英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就憑她幹的那些事，姜顏沒把姓楊的碎屍萬段已經是客氣了。
但是姜傳承是楊紅英親生的，楊紅英和姜辭離婚之前，對他都是疼愛有加，姜傳承惦記楊紅英，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姜顏上樓，敲響了姜傳承的門。
“誰？”姜傳承十分期待地問了一聲。
“我！傳承，開門。”
聽到姜顏的聲音，姜傳承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剛竄出去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故作矜持了起來，慢悠悠走到門口。
之前明明一臉喜色，可是開門的時候，卻故意板起了臉，好像這樣子很酷似的。
房門打開，姜傳承黑着臉姜顏，“幹什麼？”
姜顏懶得和一個中二少年一般見識，“不讓我進去？”
“哦。”也許是姜顏的氣質太過嚇人，姜傳承呆了一下，就乖乖讓出了路，什麼裝酷，板臉的想法，全都忘了。
血脈的壓制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姜傳承也不知道爲何，只覺得姜顏一身氣勢，嚇得他那些小心思全都不自覺的收了起來。
“你怎麼不下樓，一個人在樓上，躲着我？”
“不是。”
要說之前的姜傳承像只張牙舞爪的小狼，這會兒他就是只溫順得不能再溫順的小綿羊。
“就是……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感覺就是別扭。”
姜顏懂了，這孩子有種無法面對她的愧疚感。
她叫大伯父，大伯母，而他卻改口叫他們爸，媽。明明他們是親姐弟，可是現在卻成了堂姐弟，所以他鬧上別扭了。
姜傳承或許想着，家裏人都在喫下放，下鄉的苦，只有他一個人，躲過了那場風波，所以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愧疚感，但是他又不懂如何說服自己，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種別扭的樣子。
“傳承，大人的世界你暫時還想不明白，你也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你現在是老姜家唯一的血脈，姜家需要你快點成長起來，你要進步，要多學習，以後你身上的擔子重着呢！”
“那你呢？我是老姜家唯一的血脈，那你是誰？”
“我？”姜顏暗叫一聲糟，她潛意識覺得自己不是姜家人，所以直接把自己剔除了。
“我將來是要嫁人的，姜家不還是要靠你？”